"感覺渾身無力,但修爲卻是神照絕顛,我睡了多久,發生了什麼?"
我心中暗想,腦袋生疼。
我從泉水中爬起,溶洞口是一件寬敞的衣袍,我披上衣袍走出洞外。洞外山花爛漫,鳥獸齊鳴。
"小白?"我輕輕喊了一聲,這裏有小白的氣息。
遠處傳來鹿鳴聲,我擡頭望去,只見一隻巨大的七彩梅花鹿緩緩走來,它頭上的一雙角如同大樹枝條一般向上瘋長,盤旋數米之高,而在梅花鹿的背上,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採擷鮮花,面帶微笑。
"小白?"我奔向小白,小白從梅花鹿身上跳下來。
我抱着小白不肯鬆手,半天之後。小白問道:"相公,你還好嗎?"
"嗯!"我點頭,看着小白絕美的容顏,和當初飛昇之前一模一樣,我將花籃裏的花戴在小白頭頂,下一秒。小白的臉就開始潰散,身形模糊。
"相公,相公你醒醒。"
我猛然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泉水旁邊,小白一臉焦急地看着我,臉上還掛着淚痕。
"小白?"我面色詫異,原來剛剛的只是一個夢。"我怎麼了?"
"你已經昏迷整整三年了。"小白說道。
"我昏迷了三年?"我詫異,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昏迷那麼久。
"你受傷太過嚴重,體內幾乎沒有生命氣息,是這盞燈一直維持你的生命。"小白說道。
在我的旁邊,照世孤燈的燈光籠罩,我察覺不到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我的修爲?"我感應不到自己的修爲,心中驚恐。
"你放心,等你傷勢完全恢復後,一定可以重修回來的。"小白安慰道。
三年前在慈航仙殿,慈航讓典獄女官用盡方法折磨我,毀了我的容貌,毀了我的仙根,熄滅我的道火,連我的爐鼎和元嬰也一併銷燬,我在下界道門無敵,萬古以來是除了道祖之外第二個達到聖境的人,一身金骨金血,將我重創可以,想要在幾天內將我滅殺很難。
此時我無法內視,只覺得和普通人無異。
我一隻手撐着牀榻起來,小白扶着我,我走到泉水邊,望着泉水裏的面孔。
臉上已經長出新皮,可依然有疤痕難愈。倒是我的頭髮長了出來,眼神也變得死灰,沒有生機,我握了握手,當初手筋腳筋全部被仙器挑斷,如今還沒完全癒合,握拳都沒力氣。
我走出溶洞外,見洞外鳥語花香,許多萌態百出的生靈在花草叢間嬉戲玩耍,和我之前夢境中的一樣,而那隻頭上雙角如樹枝的梅花鹿則俯臥在不遠處的花叢裏,身邊蝴蝶飛舞,美麗動人。
"小白,好久不見。"我輕聲說道。
"好久不見。"小白說道。
我眼中色彩變暗,很快消失,陷入一片灰暗之中,我忍不住發抖,向後退去,這纔想起自己的雙目被刺瞎,而我所看見的,只不過是神識被動觀測到的。
小白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神色黯然,我說道:"現在我已經徹底是個廢人了,也許以後再也不能重修,你會嫌棄我嗎?"
小白從身後抱着我,說道:"相公,打從我願意爲你捨棄一身道行化爲人形之後,我就不曾有一刻後悔過,我來天界之後,無時無刻不在牽掛你。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九星雷劫你都能渡過,沒了修爲又怎樣,你是凡人又怎樣?"
我輕撫着小白的臉,有些哽咽,終究是忍住。
我在下界時曾和小白在一處山花爛漫的山谷中生活了一段時間,那時小白就說將來我們會有一個地方,種滿花草,養一堆可愛聽話的萌寵,生幾個娃,過着只有我們兩個人的二人世界,如今這裏是天然的寶地,再自然不過。
"對了小白,你是怎麼救我出去的,普度慈航呢?"我問道。
小白說道:"慈航仙殿已經被毀,普度慈航不知所蹤,妖界已經對普度慈航下了追殺令。"
"我們現在在妖界嗎?"我問道。
小白點頭說道:"妖仙飛昇之後就會出現在妖界,如今我已經是九尾天狐,修爲在大羅絕顛,這一帶叫天幽谷,是專屬於我的地方。"
"你是如何知道我被關在慈航仙殿的?"我問道。
"是雲月拿着無支祁的妖界諭令到了妖皇殿,妖皇通知我的。"小白說道。
"雲月和無支祁也去了慈航仙殿?"我問道。
"嗯,我趕到慈航仙殿時無支祁身受重傷。除了普度慈航和她座下的玉虛,其他所有人都被豆豆帶去的通天神樹所殺,這件事已經引起五行大陸轟動。"
"雲月和無支祁不知去了哪裏,豆豆知道你在這裏,所以他每隔幾個月會來看你一次,每次來都會帶一樣東西給你。"
小白說着。領着我來到溶洞中,在溶洞中的石乳臺上有一隻小型祕境,祕境之中有金色的人丹漂浮。
"這些都是大羅金仙的金丹?"我詫異問道,因爲裏面的金丹足有百顆。
小白點頭,說道:"當初慈航仙殿的十名大羅金仙都被通天神樹所殺,豆豆留下金丹爲你吊命,後來小傢伙聽說金丹可以續命,便大肆獵殺大羅金仙。"
我皺眉,說道:"它這樣會惹麻煩的,不能讓他再這麼做。"
小白說道:"在吞仙一族眼裏,人族也不過是螻蟻,他們本就是以大羅金仙爲食。成年之後,更是可將神族當成盤中餐,小傢伙脾氣倔得很,他體內神格對萬妖壓制,除了妖皇和至尊一脈,沒有不怕他的妖,我哪裏管得了。"
"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等我見了他一定好好跟他說說。"我說道。
我和小白聊了很久,聊到以前的日子,聊到她離開後我的生活,還有她到天界之後的經歷,之後在她的訴說中。倍感睏乏的我安然入睡。
無邊無際的黑暗,我在睡夢中看見自己往日一點一滴的過往。
一盞小燭,房間昏暗,呂重陽坐在牀邊照顧受傷的我,嘆了口氣說道:"只可惜了我的合氣道,修煉過程太難,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法歸一之後,還要毀去自我修爲,九死一生,我這一生毀在此道之上,也就不爲難你了。"
夢境灰暗,我口渴難耐,起身喝水,小白在牀榻上睡得香甜我不忍打擾,便孤身走到幽谷中,月夜分明,谷中夜晚也有花香襲人,我雙手結印,中間出現一道細小渦流,渦流成丸。緩緩放大,但是我使不上力氣,很快渦流消散。
"唉,廢修爲重修,連元氣支點都無法開啓,現在的我手無縛雞之力。何談修煉?"
時光輾轉,三個月後,我從睡夢中醒來,大日初升,我懷中躺着小白,一起望向天空射來的陽光。我手指微動,陽光中出現一道碩大的光暈,光暈邊緣,光譜變幻,結出三百六十五個新的光暈。
"相公,你每天這樣擺弄日光到底在做什麼?"
"我在計算。訓練我的腦域。"我說道。"我原本以爲自己的腦域開發已經到了極限,百年之內再難進步,但這次受傷沉睡之後,我的修爲盡失,我發現自己可以更專注地做一些事情了,不再依賴自己的修爲就可以完成一些看似難度極高的事情。"
"比如呢?"小白問道。
"比如你在心裏想一個字。"
"我想好了,你猜吧。"
我撥動日光,白光剝離,七彩光譜出現,我剝開最中間的綠色光譜,向後移動一格。
"你先是想了一個陽字,後來又換成了花字。"
小白一臉無法置信,她說道:"你學會了通天神算?"
"不是,是四維時空光譜中的縫隙,我飛昇之後腦域開發了一百八十四層,幾天前突破到了兩百零六層,我便能從時間縫隙中窺探到一些東西,這是肉眼看不見的東西,也無法修煉,如果你非要理解,我可以讓你看看我眼裏看到的東西。"
我說着,手指觸碰在小白的眉心,小白當即愣住,神情震驚而錯愕,周圍物體扭轉而變換,物體成像速度過快,如同墜萬丈懸崖。
我手指拿開,小白深呼了一口氣。
"相公,這樣你不害怕嗎?"小白問道。
"習慣了就好。"我說道。
如此又過了三個月,我氣色已經恢復,和正常人無疑,雙目也能模糊看見東西,和小白生活在天幽谷半年,這一天我們一同出行來到一個叫繁花鎮的地方。
鎮上正逢集市,似乎是趕上花卉節,不少文人墨客彙集,在鎮上的詩亭會詩,我和小白逛了半晌,忽然看見兩名風塵僕僕的旅人走來,其中一名少年看到我後瞪大了眼睛,喊道:"張陽哥?"
"肖寒?你怎麼會在這裏?"我問道。
"我和義父雲遊呢。"肖寒說道。"你不是已經……"
"要死哪那麼容易,已經醒過來了。"我說道。
肖寒激動,說道:"義父,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天才師兄,張陽,張陽哥,這就是我義父,書劍生。"
"久仰了。"我看向書劍生說道。
書劍生上下挑眉看了我一眼,說道:"這樣子可不像個天才啊,全身修爲盡失,連個蠢材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