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他們要去萬順地產公司上班。
喬嘉是上過班的，只不過前世進的是廠子，而不是這種大公司。人對神祕、未知是有好奇和敬畏的，萬順地產的公司掛牌在高樓大廈裏，裏面裝潢亮麗，出入的人西裝革履昂首挺胸，精神面貌氣質氣場都和廠裏的人不一樣。因此，哪怕是第二次過來，喬嘉也還是有點緊張。不過再緊張也就那樣了，他心裏想着：要是待不下去，就回去賣煎餅果子。
不像左有福，看起來虎背熊腰一硬漢，可腿軟起來毫不含糊。
“喬嘉，你說我會不會入職兩天就被炒魷魚啊？”
“喬嘉，你覺得我真能做銷售嗎？”
“喬嘉，要是上班我什麼都不懂怎麼辦？”
“喬嘉……”
喬嘉的心本來就慌，被左有福這麼一說更加慌了。不過要是兩個人都慌，那隻會雙倍焦慮、惡性循環。於是喬嘉說道：“怕什麼？不用怕的。幹銷售，只要有張嘴能說話，問題都不大的。”安慰左有福，順便也安慰自己。
左有福聽完嗯嗯點頭，心卻還是止不住慌張。
進到萬順地產公司裏面，兩人去找前臺。前臺是一位二十五六歲年紀的女子，扎着高馬尾，化着很精緻很濃豔的妝容，妝後顏值起碼上了八分。
他們上次來這裏面試，前臺並不是這一位，看來萬順地產連前臺都有好幾個。
喬嘉跟她說明了來意，前臺帶他們去HR的辦公室。HR還是上次見到的那位，鼻樑上架着一圓形黑框眼鏡，微胖。面龐很溫和，眼神卻很犀利的一個男人，四十多歲。
HR姓黃，叫黃勝東。
“喬嘉、左有福是嗎？請坐。”
兩人點點頭，有些約束的坐下。
黃勝東微笑着看他們，跟喬嘉和左有福說道：“你們兩個不用這麼拘束，我這個人很和氣很好說話的，公司裏大家都喊我老黃，以後你們也這麼喊就是了。進到公司以後要是遇上什麼事也可以來找我。”
喬嘉和左有福兩個人木木訥訥，只知道笑。
黃勝東：“……”好吧，都還是大一的學生，不會說客套話實屬正常。在這個時候，前臺用一次性紙杯端了兩杯茶水過來。喬嘉和左有福接了連忙說聲謝謝，然後把茶放桌子上，看着眼前的茶，他們拘謹着沒動，哪怕他們有點渴。
黃勝東笑眯眯，“你們是過來打暑假工的吧？這兩個月有什麼職業規劃嗎？”老闆囑咐過，這是他的同學，務必要好好招待，且不能暴露老闆身份。
其實一開始，他們兩個來面試的時候，黃勝東沒問幾句就知道對方可能是大學生，沒經驗、臉皮嫩、連膽子都還未打磨出來。估計這兩人是來打暑假工掙點零花錢的。
可是公司又不是慈善機構，怎麼可能在沒什麼特殊的情況下招暑假工？那不是剛把人培養出一點能力，對方就拍拍屁股走人呢？
左有福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打個暑假工還要有職業規劃？而且什麼是職業規劃？
喬嘉微微拘謹，不過他明白自己是走了後門進來的，不用擔心回答不好就讓滾蛋。不管說什麼都比不說要強，於是溫和謙遜的道：“我們是來打暑假工鍛鍊鍛鍊自己，順便掙點學費的。”
“也有自己找客戶、帶客戶看房開單的。還有在售樓處等客戶上門做介紹的……”
想了想，黃勝東又道：“公司裏其實還有其他文職工作。”他一一介紹起來，多是輕鬆、不費時的崗位，一天工作八小時不用加班，吹空調帶房補飯補，節假日帶薪休。
黃勝東心想：我自己都沒這待遇，老闆對自己同學未免也太好了。我這算是行業最低聲下氣的HR了吧？
左有福完全沒有意識到，一個HR說話這麼和氣有什麼不對，只是越聽眼睛越亮。喬嘉覺得，如果有三千元一個月，左有福恐怕連學都不想上，乾脆在萬順地產養老得了。
喬嘉沒裝得無動於衷，可要他做出好生歡喜的樣子，他又做不出來。因爲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宋燃安排的。不枉他努力了這麼久，皇天不負苦心人，讓他抱上了金大腿。
喬嘉道：“我還是想做銷售，想多跑跑，文職工作有點不太適合。”
黃勝東懂了。這是想來開單賺錢的！剛要問喬嘉想去什麼銷售崗位，結果左有福興沖沖的來了句：“那、那個，老、老黃，哪個崗位最容易開單啊？”
他還真以爲黃勝東和藹可親是鄰家小叔叔了，讓喊老黃就真的喊老黃。
黃勝東：“……”
喬嘉：“……”突然覺得有福很適合回村裏開收割機呢！
黃勝東微微心塞，不過也沒計較。他笑眯眯的，建議：“去售樓部等客戶上門應該比較容易開單。”什麼東西最容易賣出去？當然是客戶想買的東西。同理可得——想買房的客戶比較容易開單。去售樓部不失爲一個好選擇。
於是喬嘉和左有福就被黃勝東喊了售樓部經理趙浩明過來帶走。萬順地產現在已經有了好幾個樓盤，且正在對外銷售。加上宋燃正在操作踩着永輝地產上位的事情，萬順地產的名頭最近很是響亮，來萬順地產看房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黃勝東心想：看房的人那麼多，這兩位再沒能力，瞎貓碰上死耗子總該撿幾隻開開單。
正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有的人天生適合喫銷售這碗飯。同樣，也有人天生就不適合喫，比如喬嘉和左有福。
喬嘉和左有福一連上了兩週的班之後，狀況越來越萎靡、情況越來越不明朗，兩人越來越沒自信，開始懷疑人生。
就在今天，他們還聽到客戶在那裏嘀嘀咕咕自以爲沒人聽到的說：這家公司的業務員（喬嘉和左有福），樣板房用的啥材料都說不清楚，是不是有貓膩啊？我們還是去別的樓盤看看去……
售樓部經理趙浩明觀察到這兩位“實習生”的開單狀況，以及瞭解了客戶的反應之後，忍下了讓喬嘉和左有福馬上滾蛋的衝動。畢竟黃勝東說了：這是走後門進來的，得照顧着！
趙浩明：黃勝東這狗東西也沒說走哪個王八蛋的後門進來的，這是想讓萬順地產破產嗎？艹！
他嚴重懷疑讓走後門的公司高層，其實是對頭公司的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