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在北大學考古 >第010章:我的偶像梁思永
    許婉韻笑,“其實也沒啥八卦,老姚可是他們單位考古部門的技術骨幹,特殊年代過去了,國家百廢待興,考古行業也是如此,尤其是陝西,一直都是咱們國家的考古名區重鎮,考古發掘的任務一直都很重,老姚又正處於當打之年,他一跑,他們單位就損失一員虎將,單位領導當然不樂意了,差一點,就不讓他報考。”

    黃妘萍說,“我們單位也不鼓勵我報考,單位缺人,擔心我考上北大了,就不會回去了。”

    許婉韻道,“能夠來首都,誰還願意回地方去,所以老姚,一旦考上北大,對於他們單位來說,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蘇亦說,“這個比喻誇張了吧。”

    許婉韻搖頭,“不誇張,老姚學歷不錯,能力也強,正直當打之年,如果留在他們單位,不出意外的話,幹到一把手再退休一點問題都沒有,奈何,他志不在此。”

    蘇亦對此表示認同。

    “比這個誇張的還有,以前我們知青點的知青,考上了大學,老婆生怕他一旦上學,就會拋妻棄子,所以打死都不願意對方離開。”

    對於現實,黃妘萍比蘇亦更有感觸,“北大啊,多少學子夢寐以求的聖地,這一輩子,能夠在裏面讀書,誰捨得錯過,而且,不管是做學問還是從政,北大都是不錯的平臺。”

    許婉韻望向蘇亦,“是不是覺得我們成年人的世界好複雜啊?”

    蘇亦搖頭,“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受益匪淺。”

    許婉韻笑,“我們可不是君子,而是女子。”

    黃妘萍也笑,“相比較老馬跟老姚,姐姐們更好奇,弟弟你爲什麼會選擇讀北大考古專業。”

    蘇亦也不隱瞞,“我是廣東新會人,跟梁啓超先生是同鄉。”

    黃妘萍問,“所以你的偶像是梁任公?”

    蘇亦搖頭,“不是。”

    許婉韻笑,“我猜應該是梁思永先生吧。”

    蘇亦豎起大拇指,“婉韻姐真厲害。”

    許婉韻不喫這一套,“少來,咱們幹考古的,誰不知道梁思永先生,又有誰能夠不欽佩。”

    世人皆知,梁思成。

    卻鮮有人知道梁思永。

    如果不是考古人,頂多是因爲梁門三院士而知道梁思成還有一個同爲院士的弟弟——梁思永。

    然而,對於考古人來說,梁思永絕不僅僅是梁思成的院士弟弟,也不僅僅是梁門三院士之一。

    他甚至可以被稱爲之一種精神象徵。

    至少對於蘇亦來說,是如此。

    他前世,之所以喜歡考古,就是因爲讀了梁思永先生的傳記,惋惜他的一生,進而開始關注考古,乃至於愛上了考古。

    而,梁思永就是中國接受西方正規考古學訓練的第一個人,也是中國近代考古學主要開拓者之一。

    然而,梁思永之所以會選擇考古學,完全就是梁啓超的原因。

    說到中國考古學,可以說的地方太多了。

    一開始,中國考古學就是發端於宋代的金石學,直到19世紀後期,西方田野考古方法纔開始進入中國。

    一般來說,都把將瑞典學者安特生1921年,在河南澠池仰韶村的發掘作爲中國考學的開端,所以,中國考古學滿打滿算也就100年。

    1922年10月22日,萬國考古學會會長瑞典皇太子阿道夫·古斯塔夫來華,北大考古學會舉行歡迎會。中外考古學者濟濟一堂,公佈了考古發掘的新成果,宣讀了考古學論文。

    這場歡迎會瑞典人安特生也在現場,當場宣佈了周口店猿人化石研究的最新進展。

    此時,安特生已經受聘於中國農商部地質調查所。

    當時,梁啓超就是中國考古學會會長,還做了“中國考古學之過去及將來”的演講。

    演講的內容就不說了。

    主要是述考古學跟金石學的關係以及其他,不重要。

    重要的是,當時梁任公就被這幫老外刺激的不行。

    要知道中華文明五千年的口號可是梁任公提出來的,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國,從事考古工作都是一些所謂的外國漢學家,爲首的就是瑞典人安特生、法國傳教士古生物學家德日進神父、曰本人鳥居龍藏等等。

    他們以各種名義來華,並將考古所得的實物與資料非法運送歸國。

    梁任公非常的憤概與不滿,一直希望國內有專門學者來做考古工作。

    奈何,當時的中國根本就沒有專業的考古學家,於是,梁任公也只好讓自己的兒子梁思永學習這個冷僻的專業,以圖振興中國的考古事業。

    梁任公對自家兒子梁思永的期待就是,“爲中國民族在這一專業學問領域爭以世界性聲譽。”

    對於這一點來說,梁思永確實做到了。

    1924年,他從清華畢業之後就考入了哈佛,主攻考古學和人類學。

    當年,梁思永從哈佛學成歸來,加入史語所,經歷了李濟主持的兩次殷墟發掘之後,梁思永就成爲殷墟考古的領頭雁。

    他是第一個把西方考古的類型學帶入國內的田野發掘之中的考古人。

    民國初期,國內考古學領域幾乎是一片空白。

    而,直到1926年,李濟主持山西X縣西陰村仰韶文化遺址發掘,他成爲第一位獨立主持發掘遺址的中國學者。

    也正是因爲此次的考古發掘,讓李濟被後人稱爲中國考古學之父。

    然而,主持考古發掘,尤其是田野考古,李濟很多時候也是力不從心,沒法子,他學的是人類學,對於考古學,他是半路出家,並沒有受過正統的現代考古學訓練,所以梁思永碩士畢業論文剛完成,就趕緊讓他歸國幫忙。

    這也是爲什麼,梁思永參與兩次殷墟發掘,就成爲殷墟考古的領頭雁的原因。

    後來李濟調去籌備中央歷史博物館之後,年紀輕輕的梁思永,就已經成爲史語所三組考古組的實際負責人。

    然而,梁思永在殷墟的田野發掘工作,取得不少的成果,卻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日後,他就是因爲在殷墟發掘,身體落下的病根的。

    抗日戰爭爆發後,殷墟的發掘工作也陷入了停滯。

    在李莊的時候,梁思永病發,差點就身亡。

    是傅斯年電告國府高層,甚至,直接找到了常凱申校長,才特批經費治病救命。

    然而,他也因爲這次大病,身體不再適合主持田野發掘工作。

    ……

    實際上,梁思永之所以讓人惋惜,更多是因爲他短暫且燦爛的一生,讓人動容讓人尊敬。

    他雖然不像呂彥直那樣英年早逝,但是他的命運卻更加的坎坷。

    空有一身學問,卻因爲身體的拖累,最終累死在他一生所熱愛的考古事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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