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在北大學考古 >第054章:中暑了
    “蘇亦,你說,咱們要得多少年才能夠把這些堆積如山的東西整理完畢?”

    沈明望着眼前這些好似永遠都不會整理完的出土資料,整個人感覺身體都被掏空了。

    蘇亦給他對方一個肯定的答覆,“放心,一定不是有生之年系列。”

    其實,經過了兩週高強度的出土資料整理工作之後,大家都累慘了。

    發掘報告的整理,是一件極其枯燥的事情,而且,還是機械的重複。

    比如,之前蘇亦手工製作的陶片紋飾分裂統計表,僅僅是遺址第三文化層就有一萬多片,經過半個多月,近乎是晝夜不眠才整理完畢。

    而且,這項工作也不是蘇亦一個人,這是包括沈明、曹子鈞、楊少祥以及佛山館陳志傑衆人的幫助之下完成的。

    除此之外,還需要繼續統計第二文化層。

    整個河宕遺址,最爲重要的兩個文化層,就是第二跟第三兩個文化層,也是出土大量陶片的文化層。

    陶片是大頭。

    其他的出土資料也要整理。

    比如,石器、陶器、骨牙器以及其他等等。

    石器的品種不少。

    僅僅是石錛,就有長身錛、梯形錛、有肩錛、有段錛。

    還不包括,斧、鑿、鏃、矛、礪石、殘石器以及穿孔石器等。

    陶片很多,肯定會有陶器,比如出名的陶紡輪,除此之外,骨牙器也不能疏忽。

    新石器時代,石器是主要的工具,然而,陶器已經是主流,骨牙器也有,比如,河宕遺址發掘出來幾顆象牙。

    資料的整理是按照發掘區域來分類的,甲區先發掘,先整理甲區,然後再到乙區。

    而,每一個區都是按照探方來統計。

    如果說,整理陶片個數跟出土小件器物,只是見到的重複。

    那麼整理陶器刻劃符號登記表,就有點讓人崩潰了。

    只要有符號的陶器,就要拿過來詳細觀摩,然後依葫蘆畫瓢原樣畫下來。

    這項工作,就把沈明、楊少祥、陳志傑三人排除在外。

    只能靠曹子鈞跟蘇亦來幹。

    然而,曹子鈞跟楊式挺一樣,在幹校勞動講究奉獻的年代就把身子骨折騰得不清,現在身體大毛病沒有但小毛病一大堆,比如曹子鈞距今不願意喫魚,就是因爲冬天在池塘捕魚落下的病根子差一點要了他的命。

    曹子鈞是有風險性心臟病的,蘇亦也不可能讓對方跟着他通宵達旦只爲趕發掘報告的進度。

    所以,陶器符號的複製大部分都是他來承擔。

    因爲曹子鈞承擔的工作量也不小,對方還需要不少手繪工作量。

    河宕遺址所在的地理位置圖要畫,發掘探方位置圖要畫,發掘區的剖面圖要畫。

    甚至除了石器、陶器、骨器之外,就i按出土的紅燒土硬塊都要畫。

    沒有辦法。

    用曹子鈞的話來說,就是,“很多說不明白東西,畫一畫就明白了。”

    可以說,出土多少器物種類就要畫多少個。

    這個年代,是有照相機的。

    然而,照相機只是拍攝表面,沒有觀看器物的剖面圖,這些東西就需要畫。

    不僅曹子鈞要畫,蘇亦也需要幫忙畫。

    除此之外,陶紡輪登記表也需要做。

    當然,重中之重,還是墓葬登記表的整理。

    77個墓葬啊。

    每一個墓葬都要從層位,也就是位置,墓坑尺寸、性別、年齡、面向、頭向、墓式、骨架保存狀況、有無隨葬品、有無拔牙、類比等幾個方面來描述。

    遇到特別的情況,還要來一個備註。

    雖然,楊式挺已經在前期做一個大致的框架出來,但填充的時候,是需要蘇亦來實際操刀的。

    前段時間蘇亦也看了不少發掘報告,比如蘇秉琦先生的鬥雞臺、蔣若是先生的洛陽燒溝漢墓,又比如宿白先生的白沙宋墓。

    所以,在整理河當遺址的墓葬報告的時候,下意識模仿幾位先生的描述方式。

    當然,河宕遺址畢竟是貝丘遺址,而且,還是史前遺址,想要像宿白先生一樣引用文獻記載加以註釋,不太現實。

    只能夠從人類學方面多下功夫。

    這樣一來,蘇亦的工作量就可想而知。

    所以,在庫房待了大半個月之後,蘇亦也終於累倒了。

    確切的來說,是中暑。

    六月份的佛山,太熱了。

    他們又悶庫房之中,通風條件不好,這個年代又不可能空調,甚至,像當年楊式挺先生窩在魯迅紀念館一樓整理報告的條件都不如,起碼,當年還有幾臺破舊的電風扇來散熱,現在嘛,啥都沒有。

    蘇亦能熬到大半月之後,才中暑,已經不容易了。

    主要是當天最高溫度已經達到38°C。

    好在中暑也不是大毛病,蘇亦自己離開庫房,朝着陰涼處一躺下來,就緩解了那種心悸的症狀,緩過神來的他,便讓沈明幫忙衝一下鹽水來喝,沒有藿香正氣水的年代,只好如此將就了。

    然而,經過沈明這大喇叭一廣播。

    因爲,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幫蘇亦弄鹽水,當場就喊,“來人啊,蘇亦暈倒了。”

    事情就升級了。

    楊式挺夫婦第一時間就趕過來,楊師母是醫生,知道如何幫蘇亦緩解症狀,除了喂鹽水之外還幫他按摩太陽穴以及手腳,除此之外,還讓人找來高度白酒祛暑。

    酒精不好找,高度白酒勉強代替。

    很快,蘇亦中暑的症狀就得以緩解。

    然而,此刻,他的身邊都已經圍滿了人。

    沈明心有餘悸,“你小子,剛纔把我嚇壞了,人在庫房的時候還好好的,一下子就癱在地上了。”

    一下子,祖廟工作站的人,都知道蘇亦這位考上北大研究生的小娃子是因爲拼命整理髮掘報告而累趴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並沒有結束,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傳出去的,當天下午,佛山博物館的領導就過來看望蘇亦。

    不僅博物館的領導來了。

    佛山文物局一位副局長也來了。

    名義是過來慰問考古隊,並且過來看望帶病工作的發掘隊隊長楊式挺。

    然而,明眼人都知道對方是衝着蘇亦過來的。

    因爲蘇亦中暑的事情傳到文物局的時候,已經演變成他在考古工地進行發掘暈厥在發掘現場的版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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