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在北大學考古 >第095章:唐代密宗
    顯然,對於蘇亦聽過自己的名諱,週一良多少有些意外。

    隨即又釋然。

    在北大,鮮少有沒聽過他名聲狼藉的梁曉成員。

    所以,他才把注意力放在蘇亦借閱的書籍上。

    沒有錯,蘇亦借閱的就是玄奘的大唐西域記,也就是西遊記的學術版。

    蘇亦之所以借閱大唐西域記完全就是張光達教授推薦的結果。

    大唐西域記簡稱西域記,是記載唐僧玄奘西行取經的遊記。

    西域記版本很多,我國收藏的版本,以敦煌唐寫本殘本、南宋安吉州資福寺刊本、南宋蘇州磧砂延聖院刊本最爲珍貴。明清時,亦有刻本多種。

    “爲何不借閱原版?”見蘇亦錯愕,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週一良繼續問。

    這就尷尬了。

    大佬版本的何不食肉糜。

    蘇亦只能老實回答,“上課在通史課程的時候,因爲想要了解西域史相關內容,張光達教授便推薦先我閱讀大唐西域記,原版太難,看不懂。”

    蘇亦確實借閱不是原版,以他現在的文獻功底,還做不到這些。

    他借閱的是,1977年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章巽點校校本。

    週一良恍然,“該本經過點校者悉心整理,是當前最好的通行本,頗便初學者使用,你初次閱讀,整個合適。”

    實際上,蘇亦也不是第一次閱讀大唐西域記,不過他之前看的是季羨林先生校對的版本。

    除此之外,還有1986年中華書局出版季羨林等10多位學者共同整理的大唐西域記校注,這些學者其中就包括張光達。

    難怪蘇亦第一次聽到張光達這個名字的時候,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原來是在這裏。

    所以,等張光達給他推薦西域記的時候,他纔想起來,曾經在這本書裏面看到對方的名字。

    這個版本就牛了。

    可以說是博取中外之長,縱考古今之變,參閱了14種版本和11種參考書,吸收中外學者成果5百餘種,是我國研究西域記的最新成果。該書註釋名詞,能追根尋源,廣爲詮解,突破了不少長期以來未獲解決的問題。本書末附有參考書目、地圖、索引,頗便讀者進一步研究和查考。

    不過現在距離這本出版還有八年的時間,蘇亦想看也沒機會。

    實際上,我國最早研究西域記地理考證的專著是清末民初丁謙的大唐西域記地理考證。

    最早對古代版本進行整理研究的是1964年向達輯成大唐西域記古本三種。

    除了這兩版外,還有1984年出版的,周連寬大唐西域記地理考證。

    這書可以說是第一部專門研究本書作者、行程及其他內容的專著。

    除此之外,還有董志翹和芮傳明兩個版本。

    不過這兩版本都是季羨林版本的擴充。

    比如,董的版本就是季的版本爲工作底本,有題解、註釋和譯文。

    至於章巽、芮傳明大唐西域記導讀,巴蜀書社,芮傳明大唐西域記全譯詳註,貴州人民出版社,光聽名字就知道它們的特色。

    有題解、註釋和譯文,除了標點不太一樣,其他的沒啥區別。

    畢竟,西域記比較枯燥,是地理書,要對佛教遺址以及故事不感興趣的話,這本書根本就看不下去,它畢竟不是吳承恩版西遊記,實際上,西遊記原本,很多人也看不懂。

    不過是芮傳明章先生的學生芮先生本來就研究交通史,註釋更詳細。如果喜歡中西地理交通,看芮傳明的版本,多少有點意思。

    畢竟,芮傳明是章巽的學生。

    蘇亦現在借閱的這個版本就是章巽的點校本。

    雖然沒有季羨林的經典,而且還是豎版,但對於目前階段的蘇亦來說,足夠了。

    西域記本來就是一本枯燥的書,然而,看什麼版本還涉及到文獻學,光聽這些版本目錄,就足夠讓人頭大。

    更不要說看。

    然而,當你沉浸其中,翻閱這些散發着紙質特有墨香的書籍的時候,就會有一種特別的充實感。

    尤其是,你經過特殊年代的衝擊,經過那些動盪不安,顛沛流離的生活的時候,就知道在這個時間,有一個安靜的地方供自己讀書是多麼奢侈的事情。

    蘇亦沒有經歷這些年代。

    但前世,三戰北大的狼狽,讓他珍惜一個有可能讀書的機會。

    然而,等週一良說完話要走的時候,蘇亦突然福至心靈地來一句,“周先生,我讀過您的tantrisminchina,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您,可以耽擱你一段時間嗎?”

    這一下子,週一良望着蘇亦,眸子閃過一道精光,隨即暗淡下去,“你知道tantrisminchina?”

    蘇亦解釋,“是的,以前因爲讀西域佛教感興趣,所以無意間看過您的文章。”

    tantrisminchina,音譯中國的怛特羅教,而第一個把這段英文翻譯成爲中文的並非週一良本人而是復旦的錢文良教授,他翻譯成爲唐代密宗。

    而此文乃是周先生的博士論文,1945年發表在哈佛燕京學社的刊物哈佛亞洲學刊第8卷第34號上合刊,頁241332。

    它在研究中國漢地密教發展史中確實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即使在今天依然可以說是此一領域之中難以避開的重要拓荒之作。

    如果不是對這個細分領域有研究的話,基本上聽都沒有聽說過這個“詞彙”。

    這論文有多重要,只需要用谷歌學術搜索來覈實一下其引用數就一目瞭然。

    而且蘇亦不能不承認,在某些領域之中,即使在此文發表數十年之後還有學界中的文章在炒周先生的冷飯,這不僅是在唐代密宗重要人物的考訂上,也包括中晚唐制度史中諸多重要問題的闡述。

    故而由復旦歷史系錢文忠教授在二十年前曾將之迻譯爲漢語上海遠東出版社1996年初版,其譯文清通可喜,實在是難能可貴,當然這也與周先生原文風格簡練流暢有關,故少有複雜的句法與生僻詞。

    不過並非說此文就容易翻譯,因爲周文本身利用了大量梵、巴、德、法、日語文獻,而且牽涉到很多佛教與中古史學的艱深知識,所以這些對於譯者而言就是一個相當嚴肅的學術挑戰,因此能夠完成翻譯本身就是一項不小的成就。

    前世的時候,蘇亦曾經讀過譯本。然後找了原版的論文觀看。

    可以說,週一良是蘇亦最爲感興趣的北大歷史系教授之一。

    甚至,蘇亦對於他的興趣比恭三先生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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