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你眼光可以啊，這麼好的苗子都被你挑到了。”
徐導沒看來電顯示，腦瓜子嗡嗡的，沒把對方說的話聽清楚：“你哪位？”
“你這酒氣沖天的我隔着電話都聞到了。”對面說話含含糊糊的，方導談性大減，“你還是洗把臉清醒清醒吧。”
方導掛了電話，數着時間，三分鐘後，徐導打了過來。他特意等了一會才接起來，就是要讓你急一急，該！
“咳，打電話找我什麼事啊？”
徐導噎了一下，心想不是你打過來的嗎，個老東西！
“我剛纔沒睡醒，你說什麼來着？”
昨天才試完鏡，老方現在給他打電話，徐導已經有了猜測。
“你推薦那小孩我要了，大概明天會有人聯繫他，你先跟他說一聲，別接其他戲。我可不接受演員軋戲的！”
方導懶得給他賣關子，聽完對面應該能徹底醒酒了吧。
豈止是徹底醒酒，徐導那叫一個神清氣爽：“行，我這就給他說，掛了吧，啊。”
啪嗒一聲對面就掛了電話，方導對着手機笑罵一句：“老東西。”
徐導頂着一頭雞窩似的亂髮，迫不及待地給宗繼打電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他們的人明天聯繫你，片酬你往高了報，方導有錢，只要不過分，他都會同意的。”徐導估摸了一下，給宗繼建議了一個數字。
“會不會太多了？”宗繼被嚇到，“萬一方導嫌我太貴不用我了怎麼辦？”
“放心，不會的。”徐導多瞭解他啊，“你先說這個數，對方要是實在不同意，你到時候再降點嘛。你買過菜吧，討價還價，會嗎？”
買菜可不會以萬計數，宗繼有些心動，但在跟對方談的時候，還是在徐導說的基礎上減了兩萬。
就這他還覺得有點高了，結果沒想到對方只猶豫了一瞬便同意了！
嗯……他剛剛是不是應該直接說徐導的那個數？
宗繼很快把上面的想法拋到腦後，十八萬吶，已經很多了！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孫大娘在老家修的房子一共也才用了二十萬！
加上《盛開》就等於他掙了老家一套房了！
宗繼激動地在屋裏跑來跑去，滿腦子都是十八萬十八萬十八萬，過了好一會才冷靜下來。
他要給旺哥報喜，不能打電話，他要去影視城當面告訴旺哥。
宗繼拿了鑰匙就跑，坐在大巴車上臉上仍是止不住的笑意，任誰都能看出他現在心情很好。
“旺哥你到門口來一下，我有個事跟你說。”
宗繼站在劇組部門，心情又逐漸激動起來。
“什麼事要跑過來跟我說？”
時間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十月底，天氣一天比一天涼，劉旺看着宗繼身上的T恤和拉鍊外套，總覺得他穿少了，至少要加件毛衣纔行。
“旺哥，我試鏡通過了！”宗繼大聲地對着劉旺喊出來。
劉旺的大腦當場空白，他剛剛聽到了什麼？！
宗繼靜靜地笑着等劉旺反應過來，三秒鐘之後，兄弟倆抱在了一起。
“你通過了！”劉旺鬆開宗繼，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中午時間不夠，晚上照例是要喫頓好的慶祝。
“宗繼你電影上映了一定要告訴成哥，成哥到時候給你包場！”
成哥最近在忙着收尾回老家的工作，片場的事他不擔心，劉旺把羣頭的工作做得很好，與他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我先謝謝成哥啦！”宗繼和成哥碰了個杯，一個是啤酒，一個是大麥茶，酒和高糖飲料宗繼都很少再碰，怕長胖，“成哥回老家了打算做什麼生意？”
“莊家刀你們知道吧？”宗繼三人有的點頭有的搖頭，成哥一揮手，“我老家產的，我的目標，就是讓大家都知道我莊家刀的名頭！”
他喝得有點多了，語氣揮斥方遒：“等我回去了給你們一人送幾套，把你們這輩子的刀都包了！”
說完他又細細講了自己的打算，貨源已經找好了，他準備回去開個網店，現在網絡直播帶貨那麼火，他們就跟着搞，先花錢把銷路打開，等客戶穩定了就會越來越好了。
宗繼他們聽成哥說得頭頭是道也放心不少，孫貴舉起杯子：“讓我們一起住成老闆生意興隆！”
“生意興隆！銷量第一！”
他們在飯店包廂裏笑得開懷，另一邊卻有人黑着臉砸了桌上的菸灰缸。
“昨天的試鏡方導竟然選了那個掃地的？”沒有外人在，江慎行的臉上半點沒有粉絲們嘴裏“翩翩公子”的模樣。
“你知道方導爲什麼不選我嗎？”
江慎行古裝劇出道，一身白衣劍客造型是他不少粉絲心中的白月光，後面他再接戲，形象也都差不多。這次方導的民國劇是他渴望已久的轉型機會，爲此花了大量的精力去準備，對此勢在必得。
江慎行自認是通過機會最大的那個，結果竟然敗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身上，這讓他怎麼能甘心！
“我不太清楚，但聽說宗繼的試鏡表現非常好，幾乎試鏡一結束方導就跟編劇定了人選。”
江慎行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這個機會對他多重要經紀人也十分清楚，雖然不甘，但方導主意已定，他們似乎除了接受沒有其他辦法。
“你幫我通知製片方，就說我願意降五成的片酬，我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角色，希望方導能給我一個機會。”
能混到今天的成就，江慎行深諳能屈能伸的道理，骨氣和麪子那種東西，不過是演給別人看的，就跟他對外的人設一樣，都是假的。
但那又如何，只要什麼對他有利，他會去做什麼。
經紀人沒說話，思考了一下江慎行提出的辦法有多少可行性。
“好，我馬上幫你聯繫一下。”他坐下來開始打電話，菸灰缸摔在毛毯上，灰褐色的煙漬落在江慎行眼裏，暈開一團晦色。
幾分鐘過後，經紀人衝着江慎行搖了搖頭。
“合同已經簽了，宗繼只要了十八萬。”
十八萬？
江慎行明白經紀人的話意味着什麼，按照他現在的身價，就算自降五成片酬，那也是一百萬。宗繼的十八萬，連他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雖然他粉絲也不少，但大多都是衝着他古裝造型去的，民國劇同樣是他沒接觸過的題材，出來效果怎麼樣還不一定。
宗繼又是方導和編劇一致決定的人選。
他徹底沒有機會了！
桌上沒有東西可以再讓他砸，江慎行狠狠踹了一腳茶几，腳趾處傳來的劇痛讓他面容扭曲：“宗繼！”
十一月三號，成哥正式結束在冀北的羣頭生涯，該見的朋友都見了，該說的話也都說了，他帶着行李踏上回家的列車，對着前來送行的宗繼他們擺手。
“回去吧，有空我來冀北看你們，或者你們來看我也行。”
離別總有說不出的愁緒，但幾個大男人都沒表現出來。
送了成哥，宗繼直接去了影視城辦公區跟方導的劇組籤合同，同時拿到了新戲《夜色》的劇本。
宗繼飾演的角色按戲份能排到男六號，但因爲劇情線貫穿了全劇，所以勉強算個男五也沒問題。
他是真的便宜，方導都說他好久沒用過這麼便宜的演員了。
十八萬的片酬宗繼到手六萬，剩下十二萬同樣是等殺青後結算。
宗繼在小套一的客廳裏轉悠，沙發因爲劉旺長期睡在上面已經有了明顯的凹陷。
他用步伐量了一下客廳的面積，還沒他之前拍盛開在天承大酒店的客房大。
“旺哥。”辣子雞丁的香味從廚房飄出來，宗繼打開廚房門，嗆得直打噴嚏。
“廚房嗆，你快把門關上。”老化的抽油煙機嗡嗡轉動着，但廚房裏的油煙半點不見減少，劉旺的眼睛也嗆得發紅。
宗繼扒着廚房門，扭過頭去大大地打了個噴嚏，眼淚都出來了：“旺哥，咱們重新租套房子吧。”
劉旺把辣子雞丁盛出來關上火：“你說什麼？”
阿嚏！他腦袋都嗆懵了。
“我說，我們換套房子租。”宗繼用手背擦去眼淚，進廚房把碗筷拿出來，“租個兩室一廳，你一間我一間，還可以接大娘來冀北玩。”
劉旺當了羣頭一個月的收入差不多能是當羣演時的兩倍，他人實在，不像別的羣頭那樣抽成抽特別狠，拿錢也乾脆，很多羣演都喜歡跟他合作。
而且他挑人準，送過去的羣演劇組也很滿意，基本沒出過漏子，可以預見以後的收入會越來越高。
宗繼馬上就是有兩部電影傍身的人，一個《盛開》一個《夜色》，指不定哪天就有經紀公司會主動來找他了。
所以，他們完全有能力負擔得起一套更大的房子。
劉旺睡沙發睡習慣了沒有太大感覺，聽宗繼提起來才發現，現在的房子似乎是小了點。
他夾了塊沒有骨頭的雞肉到宗繼碗裏：“換！今天下午就看房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