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餘下的,只有噪音 >第二章 三省吾身
    路易和羅莉邊喫早餐邊聊天,然後就分開了。

    他們沒有留下彼此的聯繫方式,昨晚只是一場恰到好處的露水之緣。

    路易自認還是個開放的人,但在70年代,他那套21世紀20年代現代邏輯不管用。這是個延續着***,鼓吹着性開放的時代,在抗生素可以治癒大多數性病的情況下,年輕的嬰兒潮一代盡情地放縱自我。

    路易拿着那張被羅莉發現的紙,如果他沒有猜錯,這是一份簡陋的球探報告。

    這讓他感到興奮,通過回憶,他發現了路易的祕密。

    路易的母親希望他考上醫學院,而這並不是他想從事的工作。先說難度,他所在的俄亥俄州立大學的醫學院排名全美前40,但錄取率只有5%,加上審查者對有色人種刻板的歧視,想要考進醫學院,不是光努力就可以成功的。

    路易表面上答應,背地裏則做着他最想做的事情——他喜歡打籃球,也曾想過成爲職業球員,儘管擁有190公分的身高,但他的天賦太差了,跑不快也跳不高,雖然瞬間爆發力不錯,但沒有職業球隊會要一個球風偏軟的矮個大前鋒。

    球探是他的新方向,美國作爲籃球之國,在70年代,職業籃球還在苟延殘喘,這混亂的十年讓ABA破產,奧斯卡·羅伯森案讓保留條款成爲歷史,但大批量涌入NBA的ABA明星幾乎都出現了水土不服的現象。

    被CBS取消的電視直播(改爲延時錄播),黑人太多,暴力,毒狗成堆...種種讓人皺眉的負面形象正在傷害聯盟的商業價值,同時代的其他三大體育聯盟,都在70年代實現了騰飛,只有NBA苦苦堅持着。

    儘管球員的收入相比60年代有了巨大的提升,但球隊的行政人員,教練,球探,他們的收入提升有限。

    如果路易告訴母親他想做個職業球探,爲此放棄當醫生,那就只有幾種結果:母親怒火攻心被當場氣死;怒火攻心但沒有氣死,於是將全部的怒火轉變爲對路易的物理傷害;怒火攻心之下先對路易進行物理傷害,再將他趕出家門。

    路易覺得,在取得成果之前,不應該讓母親知道自己的祕密。

    而盧若何,也就是新生後的路易,則認爲不應該繼續瞞下去。

    路易的祕密之所以讓他興奮,是因爲前世的盧若何,是CBA新疆隊的總經理助理。

    雖然同時期NBA的高度職業化是CBA望塵莫及的,但盧若何卻不是個只負責記錄和給總經理端茶送水的助理。他管理着新疆隊的球探網絡,哪個省的體校、高中出了好苗子,他就會過去看一眼,若是真材實料,就想辦法簽下來。

    他最得意的兩個手筆,一個是2014年背後籌謀多月,幫助新疆簽下遼寧青年隊的周奇;另一個,則是以“允許完成學業”這一其他俱樂部都無法滿足的條件,簽下了清華大學的“第一高中生”齊林。

    他是負責站在幕後出謀劃策的人,所有的讚美都屬於總經理,所有的成功都屬於球隊,但他得到了每年六位數的薪水,生活圓滿,無憂無慮,直到穿越至70年代,成爲路易。

    盧若何相信,路易一定不希望有人奪走他的人生,就像他也不願放棄功成名就的人生來到這個時代。

    可是,他們不能控制這些事。

    既來之則安之,如果成爲職業球探是路易的夢想——或者短期目標,那他就將其實現。這可能是他在當代唯一有把握實現的事了。

    他不想成爲憤怒的羣衆,去大聲抗議,反對一切;

    不想像隨處可見的嬉皮士一樣留着放蕩不羈的長髮,開着麪包車,隨意拉走想要搭便車的女人在裝着窗簾的後座巫山雲雨;

    他不想去爲了戰力非凡的遠古拳師的合理訴求去到處走動;

    這些人的世界離他太遠,他無法感同身受,他現在只能踩着滿地的菸頭,回到學校,好好理理路易的生活,再決定如何進行下一步。

    俄亥俄州立大學(OSU),是一所老牌公立研究型大學。它是全美面積最大的校園之一,有着優質的硬件設施以及豐富的校園資源,並被譽爲“公立常春藤”。

    路易能考上這種學校,說明本身具備不俗的學習能力。

    而且,他的母親還希望他去考醫學院,如果對他的能力沒有信心的話,應該不至於提出這種目標。

    路易回到了學校,OSU有幾個小區,他的校區在哥倫布,四十年後,這座城市被評爲全世界最宜居城市的第二名,而現在,它只是一個普通的美國城市。

    路易的宿舍裏,還有個舍友,來自中國臺灣省,叫吳三省。

    此人除了是個好學生之外,還特別熱衷於收藏觀看70年代的每一期《花花公子》和《閣樓》雜誌。

    “路先生,你罵醒我吧,這樣的生活不能再繼續了,我是帶着成爲億萬富翁的夢想來到美國的,現在卻沉醉於紙質的美色之中!”吳三省非常喜歡用行動詮釋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取自典故“吾日三省吾身”,因此每天他都會想辦法反省一頓。如果實在沒有事情可反省,他就會隨便找個緣由,比如“我究竟造了什麼孽,纔會被安排進一個連女人都沒有的班裏。”。

    “你確實應該適可而止了,紙質的美色永遠比不上肌膚之親的快感。”路易想到昨晚——他喝醉了,關鍵劇情一點都想不起來。

    聞言,吳三省放下手裏的《閣樓》。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你昨晚去哪了?紀律主任讓你回來之後去一趟!”吳三省竟然拿出了另一本雜誌,最新一期的《花花公子》。“路先生,我記得你不喜歡自由派那一套啊,怎麼也夜不歸宿了?”

    “因爲我昨天晚上去了B-B-B,那裏隨處可見雜誌上的美女,那感覺嘿...”

    “你去B-B-B了?”吳三省將雜誌扔牀上,“甘霖倆真不夠兄弟!”

    他的鄉音沒能傳進“路先生”的耳中。

    路易被迫前往紀律主任的辦公室解釋昨晚爲何徹夜不歸。

    儘管自由主義席捲了70年代,但反撲的力量也很強大,美國各地到處都有強硬的保守派。而學校就是保守派最堅固的堡壘。

    只要是上課日,他們不允許學生隨意外出,尤其限制學生的家屬,他們想要來學校探望自己的孩子得像探視囚犯一樣選擇特定的時間。

    因此家長開玩笑說毒販都比他們更容易接近自己的孩子。

    如果是假期,學生雖然出行自由,但不能夜不歸宿,大部分的學校實施宵禁。

    在紀律主任那,路易按照以往的經驗,表示他捲進了自由主義和保守派的衝突中。

    這讓他矇混過關,畢竟他是所有人眼裏的乖乖仔。

    確切的說,他的膚色,就是乖乖仔的代名詞。

    回到宿舍裏,吳三省一臉諂媚,“兄弟,漢堡喫不?飲料喝不?腰痠背痛不?有我能辦到的,您只管開口。”

    “滾到你的牀上看雜誌好嗎?”路易噁心地說,“你讓我不寒而慄。”

    “只要你答應下次帶我去B-B-B...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此刻的吳三省可以套上一切佞臣的模板,太下賤了。

    路易問:“你不是紀律主任眼裏的模範學生嗎?怎麼,也要跟我學壞嗎?”

    “放心,紀律主任不會拿我怎麼樣的,她每次都拿異樣的眼神看我,擺明對我有意思...”吳三省滾到他的牀上,“就這麼說定了嗷,路先生!”

    路易被迫答應,便開始回想路易選擇成爲球探的由來,以及他如何寫球探報告,如何觀察球員。

    DSU是體育強校,雖然校籃球隊的鼎盛時期得追溯到60年代,那支由哈夫利切克和傑裏·盧卡斯領銜的常勝之師,但多年來一直不乏好球員加入。

    因此,要現場觀察頂級的NCAA球員並不是難事。

    問題是,這個約翰·朗所在的密歇根大學今年並沒有和DSU交手。

    如同蠶蛹般不斷被推開的訊息涌入路易的腦海。

    路易是通過錄像帶看的比賽,然後做筆記錄下了球員的特點。

    宿舍裏就有密歇根大學今年在全國錦標賽的比賽錄像。

    路易找到了比賽錄像,他根本沒見過這種盒式錄像帶。

    “又看比賽啊?”吳三省嫵媚地側躺着,嘴裏的話卻刻薄得很,“這幫人未來就是打上職業,不是被人在場上打死,就是嗑藥把自己搞死,要是腦子不好使,沒準扛槍去烏干達幫食人魔打仗1呢!”

    吳三省是體育絕緣體,他拒絕一切和性無關的體育活動,可惜的是他至今還是個處男,也就是說他長這麼大可能都沒有正經運動過。

    這樣個人連NBA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職業籃球很糟糕。

    而這就是路易不敢告訴母親他想做什麼的原因,至少在1978年,NBA在所有了解它,或者不瞭解它的人眼裏,都是個沒有前途的商業機構。

    1約翰·布里斯克(JohnBriskerSF/SG),在ABA進過二陣,去了NBA感覺生活不如意,又賺了點錢,決定去非洲看看,1978年失蹤後再無消息。經過記者的誇張宣傳越傳越玄乎,成爲當時NBA少有的出圈事件。然而當時沒有流量一說,這種事只能增加別人對NBA的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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