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牽着笙歌去國際超市補漏年貨。
笙歌坐在推車裏對着喜歡的零食點頭,慕笙便自覺地去看成分,抱回幾盒,繼續推着一堆東西。
零食堆了一堆,笙歌便沒得坐了,乾脆懶在慕笙背上,不時打個哈欠。
慕笙推去生鮮區,買了冰凍大閘蟹,又買了三百塊牛肉。挑挑揀揀,背上的人又睡着了。
慕笙一個人一手推着車,一手託着人,走向收銀臺。
兩人的相處像是無聲電影。都很冷淡,卻彼此靠近着;沒有言語,可彼此都懂。苦澀,好像又有點甜。
笙歌飽着人,迷迷糊糊間,感受着心中無時不散發地疼痛,想着:他也是如此嗎?
挖心蝕骨一般的疼痛。
摳不出來,無法治癒。
她想起第一天見面。
她被想自殺的室友連累進了醫院,而他喫安眠藥過量去醫院洗胃。
他們是同類嗎?
超市裏的服務員幫忙推車到停車場,慕笙揹着人將人放好,後車廂裏服務員已經放置好了。
慕笙謝過,給了小費,開着車離開。
回去將零食與生食分開放置好,準備開始做菜。
菜做好,笙歌剛好醒來。伸展脖子,聞到了香味。
“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不久,一小時左右。”
笙歌記下,去洗碗,被慕笙推開手,他去整理。
白天又是迷迷糊糊過去,晚上便異常清醒。
清醒得感受到無聲的疼痛,無處哀嚎,無理爲戰。
如霧的黑暗侵染着心房。
笙歌一個人坐在落地窗旁,一點一點品味着滋味。
慕笙上來,在她面前放了一碗鮮果酸奶沙拉。
笙歌擡頭,視線對上,迷茫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而後變得曖昧。像長鏡頭對焦,從模糊轉到了清晰,轉到高度清晰。
眼裏有了慾望。眼前的人便秀色可餐,透着香,冒着熱氣。
笙歌的視線深入他那雙黑眸子,語氣如常,“我今晚留下來,你知道要幹什麼吧?”
慕笙沉默一瞬,點頭。
年三十。
慕笙醒來,懷裏抱着一個人。
摸着十分嬌軟的一個人,他的女人。
醒來第一件事是滿滿的懷抱,這樣的感覺令人滿足。
彷彿所有事情都存在了。
虛無的時間落了地,變得真實可觸。
自己也變得真實了,能感覺到自己。
慕笙不自覺笑了,不知道爲何要笑,就是想笑。又賴在牀上一會兒,抱着人睡懶覺,讓真實的感觸記入身體、刻入血液中。
很快,慕笙上樓叫人。
剛要搖人,捨不得。坐在邊上等,又不自覺俯身親吻。
心中串過暖流。
甜絲絲的。
這樣的感觸很陌生,又似乎是自己想追求。
他曾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好好學習,努力工作,談幾場戀愛,與朋友喝酒說點葷話——可始終不真實。
似乎不是自己。那個活着的人不是自己,只是一具軀殼。沒有情緒,也感受不到別人的情感。全憑智力、理智推算着一切。
有時,心臟會莫名疼痛。
親朋沒有一個知道他的情況。他隱藏得很好。
但眼前這個人不一樣。
就像自己丟失的東西在她身上。有她,人便完整了。
慕笙起身,又忍不住再俯身。
笙歌睜眼,“嗯”了一聲鑽入被子中。
“起來了。”慕笙收起所有的小心思,搖人。
“嗯……”被子裏的(人)發懶,扯着被子捂住自己。
慕笙愣了愣,深呼吸。又深呼吸。好一會兒,又搖人,
笙歌煩躁,推了被子,瞪着人發狠。胸口隨着呼吸起伏。
很小的兔子。
被捕捉到視線所及,慕笙趕緊偏頭躲開。
笙歌眯起眼,“你在笑?”
雖然很細微,但他確實在笑,不同於往日的溫和,溫和中雖帶着親近,卻沒有現在風輕雲淡的明媚。
笙歌斜了一眼,呵了一聲,起牀下樓,也毫不在意自己赤身裸體,大大方方穿衣。
兩人一同簡單地吃了早飯,又膩膩歪歪窩在一起看文件看股票。
中午喫過午飯,慕笙便開始了忙碌。
年夜飯再簡單也要幾道大菜,年年有餘的魚少不了。紅紅火火的紅燒肉少不了,笙歌愛喫的雞更少不了。一隻燉湯,一隻做可樂雞。
慕笙一個人忙到七點半說開飯。
笙歌跑去扔了爆竹,拜了三拜。跑去洗手喫飯。
飯桌上兩人相視笑笑——從心底將對方認作同類(家人)。
大年三十慣例守歲,幾千年的習俗沒變過。
笙歌將自己窩在沙發上,無聊地看着春晚。時間過去,坐着人改成躺下了。
慕笙將廚房整理了,抱起人自己坐下,把人放在自己身上,也看起春晚守歲。
不到十一點,春晚節目始終高昂,腿上的人卻睡了。
慕笙摸摸笙歌臉龐。
一直這樣到老挺好的。
未來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