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角度,它們對準的,正是踩住六極雷機關眼的朱聿恆。
“既然如此,也沒必要談判了,你們來世投個好胎吧!”
說罷,她的身影在窗口一閃即逝,已經翻出了欄杆。
阿南正要阻攔,閣內風聲勁疾,機括彈出,四角弩箭已齊射向陣眼中的朱聿恆。
日月光芒迸發,無數光點自他掌中飛射,就在弩箭向他疾射而來之時,光點一旋一轉便改變了箭頭去勢,奪奪幾聲扎入了地板。
而他身後難以護到之處,阿南也在瞬間出手。
流光擊向斜前方華栱,勾住斜後方的弩身將其扯歪的同時,她飛身而起,足尖一把勾過面前花架,將上面的花盆狠踹向朱聿恆正背後那具弩箭。
譁然碎裂聲中,花盆將弩身撞得歪在一旁,嗖嗖射出的弩箭立時偏了方向,深深扎入牆壁之中。
第一波弩箭射完,朱聿恆叫了一聲:“阿南,來!”
阿南與他心意如一,兩人配合默契,弩機第二次啓動的聲音未落,她已一步跨到他的身後,與他脊背相抵。
四周檐下,第二波弩箭齊發,籠罩住了整座樓閣。
幸好在阿南擊打之下,弩箭匣機只剩了兩具對準他們。日月輝光流轉,在他們周身穿梭如電,只聽得破空風聲不絕,夾雜着青蚨玉嚶嚶嗡嗡共振共鳴之聲,飛射而來的弩箭大失準頭,在他們周身落了一地。
二輪激射結束,朱聿恆手中日月之光收束,防備第三輪攻擊來襲。
他的腳依舊穩穩踏在六極雷陣眼之上,紋絲未動。
在死角處避開弩箭的韋杭之已冒險站起,舉着皮盾衝往檐下,擡刀狠狠向隱藏弩機處射去。
咔噠一聲,弩機立即被他的巨力釘入,就此廢掉。
後方諸葛嘉如法炮製,操起長刀,將另一具弩機貫穿。
阿南直奔到窗口,朝下一看,月牙泉上水波動盪,唐月娘已不見了蹤跡。
她氣恨地一拍窗口:“可惡,居然讓她給跑了!”
“月牙泉邊重兵把守,她逃不了!”諸葛嘉冷冷一揚眉,當即向下追去,“她敢冒頭,我就把她摁死在水裏!”
阿南迴頭看了朱聿恆一眼,見韋杭之謹慎地守在他的身旁,而另一邊,馬允知躲避不及,被□□射中了膝蓋和肩膀,正捂着傷處瑟縮強忍,不敢呼痛。
“阿琰,再堅持一下,我馬上回來!”她說着,連樓梯也來不及走,流光勾住檐角翻身而下,直降向梁鷺的屋子。
月牙閣後平房外,廖素亭一見阿南落地,立時急道:“南姑娘,梁鷺劫持了楚先生與金璧兒!”
阿南往內一看,梁鷺的刀正抵在金璧兒心口,衝着對面的楚元知冷笑道:“表姐夫,摸出你身上那柄匕首,想要表姐活命,你就把自己的手筋給斷了!”
楚元知臉色慘白,右手抖抖索索地摸到自己腰間的匕首,正抵在臂彎處遲疑之際,只聽金璧兒驚叫一聲,梁鷺抵在她胸口的刀尖送了半寸,她心口頓時一股鮮血涌出,染紅了衣襟。
“璧兒!”楚元知失控嘶喊,眼圈頓時通紅。
“怎麼,心疼啊?平時看你們那麼恩愛,就讓我瞧瞧是真的還是假的!”梁鷺的刀尖順着金璧兒的胸口往上挪移,抵在了她的咽喉處,眉頭一豎厲聲道,“反正你的手早就廢了,拿它來換金璧兒一條命,你捨不得?”
就在刀尖即將觸到皮膚的瞬間,流光在室內一閃而過,將他手中的匕首捲住。
阿南一甩手,匕首脫手,噹啷一聲掉落於地。
她一腳踏進屋內,說道:“這可不行啊,楚先生。月牙閣上正危急萬分,就等着你去解決呢,你的手怎麼可以出事?”
楚元知沒有回答她,只倉皇地看向面前金璧兒。
梁鷺氣急敗壞,陰狠地瞪了阿南一眼,壓在金璧兒頸中的刀子更重了一分,鮮血順着刀子滑落,滴滴落在胸口。
“楚元知,你已經殺了我表姐父母,難道還要眼睜睜看着她去死?”梁鷺咆哮道,“二十年前你放火焚燒驛站,把我表姐全家都燒死了!你要有人性的話,就給我撿起刀子,在你妻子面前替自己贖罪!”
楚元知如遭雷殛,整個人頓時搖搖欲墜。
他竭盡全力遮掩了二十年的罪孽,居然在此時被一口喝破,以最無可挽回的方式,呈現在了金璧兒面前。
阿南亦是心口一緊,立即看向金璧兒。
原本在梁鷺的挾持下抖抖索索的金璧兒,此時驟然聽到梁鷺的話,頓時瞪大了雙眼,直直地盯着楚元知,雙脣顫抖,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胡說八道!”見事態即將無法挽回,怕楚元知真的就要撿起地上的匕首自戕,阿南立即撕破了此時局勢,指着梁鷺怒道,“口口聲聲表姐、表姐夫,你以爲自己真是什麼梁鷺?北元王女,你這種假冒作祟的人,也敢在我們面前胡言亂語,編造事實,張口便來?”
楚元知與金璧兒還在震驚悲慟中,來不及反應,而梁鷺聽到阿南猛然喝出“北元王女”四字,身體便是陡然一僵。
阿南反應何等迅疾,只需對方這一瞬間失神,她的流光早已出手。
一抹弧光纏上樑鷺持刀的手臂,迅疾一轉,她只覺得手臂一涼,手中刀便不受控制,噹啷落地。
右臂鮮血噴涌而出,梁鷺才感覺到鑽心劇痛,叫了出來。
本已呆滯的金璧兒,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從她的禁錮中衝出,向着面前的楚元知撲去。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都是淚如潮涌。
梁鷺捂住已經徹底沒有了力氣的手臂,靠在牆上,死死盯着阿南,從牙縫間拼命擠出幾個字:“你說……什麼?”
“怎麼,你以爲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不可能被人察覺嗎?”阿南一步跨到她的面前,足尖挑起地上的短刀,踢到牆角。
“可惜你再怎麼掩飾自己,也改變不了出生之處的習慣。在金姐姐幫你折衣服之時,就因爲門襟向下摺疊,你便大發雷霆,認爲我們在咒你。”她走到梁鷺面前,俯頭緊盯着她道,“當時我只覺得你脾氣古怪,後來才發現,原來北元風俗,衣服前襟向下是在收拾遺物!”
“就算我知道北元風俗又怎麼樣?”梁鷺咬緊牙關,狠狠道,“北元王女,早已被你們設計害死了!死在你們疆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