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氣是娃娃臉,說變就變。
中午還陽光燦爛,一片蔚藍之中掛着白雲幾朵,下午卻起了風,古籍脆弱經不起風吹,兩人忙起身把窗戶一一關上,不久風便越吹越猛,天空也很快堆積起不少烏雲,天色隨之陰暗下來。
“師弟,我要下山一趟,短則四五日,長則七八日就回來,小悠的太極拳就交給師弟了。”
杜篆聞言,忙把目光從烏雲上移開,扭過頭來直愣愣地望着師兄,眼中滿是疑惑。
“早前我和吳先生聊了聊,吳家厲害,短短時間那邊已經有點兒眉目,不過,他們的事兒是他們的,小仙觀的事兒是我們的,此事早辦早好,不能拖。”
吳家?師兄要去找那內家高手?‘劫數’來臨?
師兄鎮定的樣子給不了杜篆安慰,他離開窗戶走到師兄身邊,拉住其手袖,蹙眉道:“師兄,別……去!”
“爲何別去?”
“那人……是內家高手!厲害!”
“厲不厲害?親自會會才知道。”
會會?師兄這把老骨頭就不怕被人拆了?
“別去!等……等他來!”
主場作戰至少能佔個地利之便,還可設置些陷阱,師兄聞言卻捋着鬍鬚笑道:“若其不來,該當如何?”
杜篆無語,那人不來不是更好嗎?卻聽師兄又道:“危機,危中有機,遇事就躲並非生存之道。”
杜篆剛纔有些結巴,好歹還能發聲,現在張着口卻已說不出話來,師兄單槍匹馬,若對方人多勢衆,他老人家豈不是飛蛾撲火?擔憂的人並非杜篆一個,朝明師兄眼中也有憂慮之色,其身前的年輕人膽小慎微,毫無江湖閱歷,是時候帶他出去見見世面了,可這傢伙尚未通脈,如今又多了個小悠,總不能將小悠獨自留下,一念至此不由嘆道:“能出世方能隱世,否則,等着天上掉錢嗎?”
說完師兄目光看向窗外,天色越發黑了,而遠處的樹木在風中劇烈搖擺着,看樣子即將到來的是場暴風雨,他拍了拍杜篆手背,道:“收書吧。”
山雨欲來風滿樓。
窗戶玻璃也被吹得不停發出聲響,兩人匆匆忙忙將書收好,一一搬到樓下,剛鎖進鐵櫃,耳中便聽到雨滴‘噗噗’落地的聲音。
“小樓正好觀風雨,師弟,上樓!”
雨有什麼好看的?
杜篆沒說話,跟隨師兄上了樓,就見一道閃電撕碎雲層霹靂直下,隨即響起轟轟隆隆的巨響,如炸雷一般震得人心中害怕。
和杜篆一臉緊張不同,師兄臉上全是興奮,那瓢潑大雨給窗戶蒙上了一層水簾,只能隱隱約約看見外面的風景。
“也罷,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等至寒假他們若還不來,老道就帶師弟去尋他們。”
師兄答應暫時不下山,這讓杜篆終於鬆了口氣,再說話時便能發出聲音了,他道:“師兄不是說……小仙觀隱世潛修,一心向道嗎?”?
“那是說給小悠爸媽聽的,該出手時就出手,乃我小仙觀本色。”
在雷聲,風聲和雨聲中交談,需要大點聲,師兄提高音量道:“一來,我想得到吳家更多感激,二來,傷害小悠的人必須付出代價!”
言語鏗鏘,彷彿擲地有聲,可即便提高了音量,一句話說下來還是被雷聲分成兩段,一提到那內家高手杜篆便緊張,他索性大聲喊道:“黑……黑白通喫?”
“不是。”
怎麼不是?既要這邊感激,又要那邊代價,這不是典型的兩頭通喫嗎?
“這詞不雅,小仙觀沒有如此難看的喫相。”
不雅?杜篆似懂非懂,耳中又響起一聲炸雷,震得人更加心慌意亂,雷聲中師兄也喊道:“酬金,不雅,功德錢,雅緻。”
師兄真是神邏輯,這和掩耳盜鈴有何區別?
“相互利用,不雅,世代交好,雅緻。”
朝明師兄怕他沒理解,又大聲舉了一個例子,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雷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久雨便停了。
可杜篆的腦子灌了水,師兄的話他想不明白,在他心中半真不是真,半假也是假,說假話不好,尤其還是爲了錢和利益,所以坐到餐桌前的杜篆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小悠,尤其是他那單純無邪的笑容,虧吳媽媽還說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師兄眼裏其實只有‘錢’之一字。
“師弟爲何不喫燕窩?”
“師兄,我……”
“師弟是君子,而君子不飲盜泉之水,對不對?”
不對不對!杜篆是小仙觀一員,天天要喫要喝,師兄努力掙錢也是爲了大家。
“那……師弟是覺得我老了,打架不如人了,對嗎?”
師兄爲了錢竟然想要下山搏命,一念至此,眼前浮現的全是他老人家被打被揍的慘況,杜篆哪裏還有胃口?哎!師兄真是杜篆肚裏蛔蟲,他想什麼,他老人家都知道,可是……拜託,不要那麼直接,你老人家不是說生活要雅緻嗎?
“我……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