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明師兄看到他也察覺到不同,不由多看兩眼,隨即笑了,等進入偏殿,關上房門,他老人家才道:“恭喜師弟,通的可是心經和小腸經?”
心經,全稱手少陰心經,小腸經,全稱手太陽小腸經,十二奇經和八正經在體內與臟腑相連,一髒配一腑,一陰配一陽,形成了臟腑陰陽表裏屬絡關係,所以,通脈,一通便是兩脈。
經絡相通,內氣循環,生機激發,必然排出體內相關雜質,這也是杜篆昨晚出了一身大汗的原因,那汗不比尋常,氣味燻人,帶點髒色,幸好通脈之時身邊無人,去浴室一洗了之。
杜篆因而有了不同,白了些,氣場也有變化,這就是小悠等人誤以爲錯覺之處。
“師弟果是奇人,心經最難打通,師父他老人家獨具慧眼,選擇鐵頭功看來選對了。”
師父教他鐵頭功時未曾說過這些話,聞言,杜篆有些驚奇,道:“師兄,鐵頭功還練嗎?”
師兄搖頭道:“練功,並非多多益善,正所謂‘過猶不及’,師弟與小悠住在山下,當以清風拂穴手爲主,此功法適宜打通手厥陰心包經與手少陽三焦經,據老道研究,正巧適合師弟。”
天下事真的如此巧合?杜篆張了張口,什麼也沒說。
很快銀針消毒完畢,將其遞給師兄,他老人家夾於指間卻沒動,而是說道:“記得當年師弟骨瘦如柴,五行羸弱,卻有過目不忘之能,此乃神魂與身體不匹配之兆,這般孩子往往早夭,有句話叫天妒英才,大抵如是。”
朝明師兄說的杜篆沒忘,記得十歲時自己手腳冰涼,體虛無力,同齡人能提起的東西,他提不起來,同齡人能跑的速度,他跑不了,師父收其爲徒之後喂以藥膳,教以太極,固本培元,補血益氣,直到一年多之後,他纔有了同齡人該有的力量。
“藍姐姐和小悠也自小體弱,成績又好。”
朝明師兄點點頭,道:“小悠聰明,若可則是在母胎之中落下了虛症,兩人尚屬正常,師弟可還記得十歲前的事?”
杜篆聞言神色有些不安,隨即垂下眼簾,看着腳尖,小聲道:“記得,自六歲之後頭腦一片黑暗,四年間無知無識,如墜黑暗冰窖。”
“想談談嗎?”
杜篆搖搖頭,道:“興堂還等着治療。”
“等師弟想談時咱們再談,迴避,終究不是辦法。”
過去,像一塊巨石重重壓在杜篆胸口,讓他時而無法呼吸,時而噩夢連連,常常半夜驚醒獨坐牀頭,猶記得讀到微之先生詩句‘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寒窗’時,他淚水滂沱,哭得不成人樣。
“五年通心經,師弟了不起,師父若有知當感欣慰,治療完畢我們去拜一拜。”
“是。”
“力量增長,誦經時效果更佳,昨夜睡得晚,今日卻不覺困。”
早前誦經靠師兄帶着,如今好了,能摸着那些調調,別看杜篆只通了兩經,卻終於一腳邁入武者大門。
“經脈勾連神智,可開智慧之門,師弟有沒有感覺到耳聰目明?”
杜篆點點頭,這麼說吧,原來聽不到的聲音如今能聽到,原來覺得速度快的,現在看上去慢了一些,師兄這把年紀尚喜飆車,亦是如此。
“哈哈,老道真有些期待,師弟打通心包經和三焦經之後,神魂會得到什麼樣的成長?”
聞言,杜篆臉上也露出期待之色。
“內力初成,難以掌控,等師弟熟練之後再用於治療。”
“是。”
“開始吧。”
“等等!”
師兄聞言一愣,卻見杜篆把銀針又取過去,再次消毒。
治療完畢,賈先生和其子侄自去喂賈興堂流食,師兄則帶着杜篆去了大殿。
關上房門,二人跪下,恭敬磕頭,各自小聲說了幾句,算是和祖師分享快樂。
禮畢,師兄道:“我還有話要對師弟說。”
“師兄請說。”
“師弟可造一冊,將功法突破之事以筆書之,切記,簡明扼要。”
“是。”
小仙觀,人人都有一冊本,或由縑帛製成,或由宣紙摺疊,可隨身攜帶時時書寫,也可放於觀中及時補錄,其上,記載自身修練情況和人生歷程,要求言簡意賅。
盛唐之後祖師多以小楷記之,這也是杜篆昨晚不練篆書的原因。
“身體越強,需要的能量就越多,藥膳和營養要跟上,切不可節省藥材和飯食,切不可自誤。”
師兄一連用了兩個‘切不可’,足見其瞭解杜篆性格,杜篆只能道:“是。”
“師弟有沒有試過內氣外放?”
“試過了。”
“那麼,還記得門規嗎?”
“記得。”
“別嫌我囉嗦,容老道再強調一次,內氣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若與常人打起架來該當如何?”
杜篆聞言,抱拳頷首,道:“輕則廢除武功,逐出山門,重則格殺勿論。”
門規幾十條,杜篆一語概括,師兄搖搖頭,似有不滿,難道他老人家要其一條條背出來?正疑惑間,只聽師兄又問道:“師弟可知,江湖中武者不少,常人卻知之甚少,很多人甚至一無所知,爲何?”
杜篆真沒想過這問題,一時愣住,朝明師兄捋了捋鬍鬚,這才言道:“武林門派有門規,江湖世家有家規,二者大同小異,若與常人打架只能捱揍,不能還手,能忍則忍,忍不了,則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