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之間,就變成了如此矛盾的存在。
江見衾推開待產室的房門準備進去。
房門正好也被打開,裏面的接產醫生也帶着些疲倦,她說,“按照喬小姐現在的狀況,順產並不會很順利,我們經過了一個晚上,到現在宮口才開了4指,再這樣下去,寶寶可能會缺氧,所以我們建議,進行剖腹產手術。”
江見衾轉頭看着燕衿。
剛開始的燕衿或許還有些情緒,現在的燕衿,反而過於冷漠。
“四爺。”江見衾叫他。
他眼眸微動,“好。”
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就這麼,淡淡的說了出口。
剖腹產手術,最多半個小時。
也就是說,半個小時後……
江見衾抿脣,他對着醫生說道,“準備剖腹產手術吧。”
“是。”
接產醫生進去。
一會兒,又走了出來。
“怎麼了?”江見衾問。
“喬小姐拒絕,剖腹產手術。”
江見衾抿脣。
“需要強制執行嗎?”醫生問。
對他們而言。
喬箐就是一個生產工具而已。
所以不會帶着太多感情。
“讓她順產吧。”燕衿開口。
醫生不再多說。
又走了進去。
如此。
又是2個小時。
中午1點。
文逸急得都要跳腳了。
有聽說這些人都是技術很高超的醫生,但是這麼久了沒有生產出來,又在家裏這種環境不好的地方,萬一夫人和寶寶出事兒了,怎麼辦?!
文逸完全淡定不了。
江見衾其實也沒有那麼淡定。
反而燕衿。
真的淡定得過頭了。
待產室裏面,分明都聽不怎麼到喬箐的聲音。
因爲已經到了精疲力盡的地步。
醫生又打開了房門。
“四爺,我建議做剖腹產手術,如果堅持順產,寶寶真的會有危險。”醫生這次的態度明顯堅決了很多。
顯然就是。
到了沒辦法的地步。
燕衿沒有回答。
這一刻的燕衿,似乎誰都想不到,他在想什麼。
“四爺。”醫生有些焦急。
燕衿直接走進了待產室。
待產室裏面。
喬箐臉色慘白,滿頭大汗。
她痛苦的表情,很明顯。
整個人,虛弱到或許下一秒就會暈倒。
那一刻卻還是第一眼看到了燕衿,看着他突然走了進來。
她想。
他應該是進來勸她剖腹產的。
事實上。
她也有點放棄了。
她以爲靠她自己,靠寶寶的努力,可以生產出來的。
卻沒想到,這麼難。
上一次生喬治也是。
但是那一次是因爲逆生,就是說她怎麼用力都不可能生得出來。
但是這一次,江見衾說胎兒很正。
有時候。
她都覺得她自己,太過固執了。
她說,“剖腹吧。”
在燕衿沒有開口的時候。
她說了。
虛弱的說了出來。
她其實也有私心的。
她想她死的時候,至少身體是完好的,下面的撕裂也不過一道小口子,然而剖腹的話,肚子就會留下很大很大一道傷口,應該會很嚇人吧?!
但終究。
比其她最後給自己留下的尊嚴,寶寶的命更重要。
寶寶活着,更重要。
“再試試吧,我陪你。”燕衿突然開口。
他對着她,聲音很輕。
喬箐不相信的看着他。
“我相信我們的寶寶會很勇敢。”燕衿一字一頓。
喬箐緊咬着牙關。
不知道是不是燕衿給了她那麼一絲安慰,還是她堅信寶寶一定會和她一起努力,她點了點頭,開始用力。
開始,順着醫生的方式,再次用力。
“喬小姐,對,就是這樣,不要泄氣,不要張開嘴叫,忍住,往下用力。對!”醫生一直在幫助喬箐生產,也一直在鼓勵她。
是很清楚。
堅持順產如果還順不下來,胎兒就會非常危險。
他們還擔不起那個責任。
如此。
“喬小姐,宮口已經開7指了!”醫生驚喜。
剛開始開三指和四指,然後一直停留在4指,現在從四爺進來開始,也就1個小時的時間,已經開到7指!
順產,指日可待。
醫生很激動。
不停的在給喬箐打氣,“對,就是這麼用力,一定要閉上嘴,一定要把力氣使在最下面,不要泄氣,對……”
待產房。
都是醫生亢奮的聲音。
燕衿卻只是坐在喬箐的旁邊,安靜的看着她,看着她爲了生下他們的寶寶,在拼盡全力。
生產這麼痛的。
第一次生喬治的時候,是不是也是經歷了這麼多。
燕衿喉結上下波動。
眼眸放在喬箐的身上,一秒都沒有移開。
“8指了。”醫生興奮道。
現在的生產進度,明顯順利到不行。
喬箐不停地用力。
不停的在讓自己不放棄的使勁。
“9指了!”
9指了……
燕衿看着喬箐。
看着她滿頭大汗。
看着她,那麼痛苦又那麼努力。
他伸手。
抓着她的手。
手握着她滿手汗水的手時,真的感覺到了她驚人的力量。
這就是母愛嗎?!
讓自己爆發了,無限的潛力。
“我看到胎兒的頭了。”醫生激動無比的說道。
燕衿喉嚨波動。
喬箐拼盡了全身的力氣。
“啊!”她忍不住大叫一聲。
伴隨着孩子哭啼的聲音,響徹了整棟別墅。
房門外。
文逸忍不住高興道,“生了生了,夫人終於生了。”
江見衾那一刻卻只是,選擇了沉默。
產房中。
接生醫生把寶寶抱了出來。
“四爺,是個女兒。”
一直知道是個女兒。
真的確認是個女兒的時候,還是會,有些悸動。
他應了一聲,“好。”
“四爺要親自來剪一下臍帶嗎?”
“不用了。”燕衿拒絕了。
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喬箐的身上。
在她用完最後的力氣,躺在那裏,好像突然沒有了任何氣息……
她眼眸就這麼靜靜的看着眼前的天花板。
耳邊全部都是,女兒哭啼的聲音。
一聲一聲,細小而清脆。
“四爺,6斤8兩,51釐米。寶寶很標準。”
“四爺,要不要,抱抱寶寶?”
燕衿轉眸。
他看了一眼。
看着那個被醫生抱在懷裏,哭得一臉委屈的小嬰兒,看着她皺巴巴的樣子,心口卻溫暖一片。
他說,“要看看嗎?”
在問喬箐。
喬箐眼眸似乎閃爍了一下。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用了。
不想帶着太多遺憾離開。
“先抱出去吧。”燕衿吩咐。
“是。”醫生恭敬,那一刻不由得說道,“首領說……最多半個小時。”
“好。”
醫生抱着寶寶離開了。
一行醫生,都離開了。
產房中,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只有最後半個小時時間。
兩個人卻選擇了沉默。
無限的沉默。
沉默着。
喬箐似乎感覺到了一滴眼淚,一滴眼淚,掉在了她臉頰上。
喬箐輕抿着脣瓣。
她眼眸,看向了燕衿。
看着他眼底的淚水,就這麼在她眼前,瀰漫。
她想笑一下。
終究笑不出來。
但也沒有哭。
是真的,一滴眼淚都沒有。
或許剛剛太累了。
累到,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說,虛弱到似乎聽不太清楚的聲量,說道,“好好活着。”
燕衿緊抿着脣瓣。
沒有點頭。
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仿若。
說什麼,都已經變成了蒼白。
門外。
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四爺。”
在催促了。
“四爺。”沒有得到迴應,門外的人,又叫了一聲。
“嗯。”燕衿應了一聲。
答應的那一刻。
他從喬箐的身邊站了起來。
他說,“對不起。”
喬箐搖頭。
沒關係。
下輩子。
只要不要再遇見就好。
下輩子……
其實。
人哪裏會有下輩子。
死了,就是死了。
她就這麼看着燕衿轉身離開。
沉重的背影,那麼高大的身軀,那麼寬廣的後背,卻突然有一種,一碰就倒的錯覺。
“子衿。”喬箐突然叫着他。
她記得,洞房花燭夜之時,他說。
我姓燕。
燕家,子字輩。
你可以叫我,子衿。
子衿。
箐箐子衿。
燕衿得腳步,頓了頓。
他眼前模糊一片,那一刻已經沒辦法在回頭。
那一刻,不敢再回頭。
不敢去看,喬箐最後一刻,叫他名字時,是什麼表情。
不敢去看,喬箐最後一刻,眼底的絕望。
他說,“箐箐,再見。”
“再見。”
永世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