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澤蕪像在寂靜漆黑的墓邊行走很久。
他“啊~”一聲抖着聲音叫出來、他滑倒在地上。
在離貝虞母親一米遠的地方。
血跡染紅他的卡其色褲子和黑色皮鞋。
他看着自己滿手的血跡、剛剛心中的慶幸被鋪天蓋地的恐懼佔據。
冷芷冷冷的聲音還在樓梯上。
貝澤蕪知道、她的母親正化着精緻的妝容。
穿了一身紅色睡袍站在那兒、等待自己宣告她勝利的消息。
貝澤蕪想哭出來、他看着滿地被自己的手印腳印踩散的血跡。
覺得鼻腔處一股濃烈的生鐵鏽味兒。
那味道鋪天蓋地、讓他的胃痙攣、讓他想轉身立馬逃走。
然而冷芷的聲音依然在樓梯上、冷冷的帶着命令。
彷彿貝澤蕪不按照她的意旨做事、下一秒身上的淤青就會多一塊。
“你快點!一會兒宅子裏的其他人要來了!”
冷芷聲音帶着恨從牙縫裏擠出來。
貝澤蕪“咕咚~”一聲吞了下口水。
軟着腿腳“撲通~”一聲跪倒在貝虞母親面前。
僅僅是直立身子、伸手去碰觸貝虞母親鼻腔處的鼻息。
就已經花掉了他全部力氣和勇氣。
他的食指伸向貝虞母親鼻尖處、這個明明有四十歲。
卻看上去只有三十歲的知性女人臉上。
然而他的手還沒伸過去。
貝宅的大門門縫忽然被打開。
隨着“吧嗒~”一聲的門保險聲。
貝澤蕪身體釘死在地面上。
貝虞身穿白色襯衫、脫掉皮鞋看向貝宅中央。
僕人們正在外面的花園修剪和打掃。
門外打掃的動靜和人聲鬆鬆散散透過門縫傳進來。
貝澤蕪被貝虞的手狠狠推開。
他“咣~”一聲、頭磕上白色的地板。
他兩手都沾滿紅色的觸目驚心的血、像個狼狽的。
被抓個正着的罪犯。
貝虞極快的確認了下貝虞母親的鼻息。
摟住貝虞母親的屍體開始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得哭嚎。
貝澤蕪從未見過貝虞那樣大的情緒波動。
在當時的他看來、他好像親眼看見貝虞的天塌了。
樓上的冷芷疊着雙臂看門外的傭人一擁而入。
管家顫着手給貝老爺子打電話。
冷芷輕飄飄看了樓下一眼、撥了撥自己的頭髮。
嫋嫋婷婷的往臥室走。
只有貝澤蕪一個人、滿身血跡得跪坐在白色地板上。
身邊的嘈雜人聲和管家捏他肩膀搖晃的聲音隨他遠去。
他看着陌生又全然熟悉的一切。
覺得他和人世之間隔了一扇透明的牆。
他上身還穿着因爲考了全校第一新買的球衣。
他一直想學打籃球、今天是冷芷第一次鬆口讓他去。
但他低下頭、看見自己身上很髒。
手臂處和褲腿處的血跡已經變幹變成血漬黏在他身上。
幹掉的血漬發暗、他擡起胳膊來死命擦也擦不掉。
他擡起手掌來、咬着牙開始用盡全身力氣狠命擦自己手臂處的血。
但他掌心處的血跡還沒有乾涸。
那血很黏、沾在他手掌心又粘上更多在他的手臂。
他坐在地上終於哭出來。
他覺得自己、不配擁有陽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