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芷的聲音猙獰發顫。
貝虞看着她、後背一陣陣發涼。
冷芷一邊狂笑一邊晃着身子。
忽然，她的目光輕飄飄落在貝虞身上。
“啊～”她尖叫一聲。
身子往後退了兩步。
她踉蹌得跌坐到地上。
眼裏盛滿不可思議。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冷芷神經質得搖頭。
貝虞眉眼眯了眯、腳步像釘在樓梯上。
“不是我！你母親的死和我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
冷芷雙手抱頭、頭拱在膝蓋間。
她渾身都在發抖。
貝虞捏木製扶梯的手指逐漸收緊。
他看了眼樓梯下的貝澤蕪。
發現貝澤蕪額間的汗一滴滴滑下來。
然而貝澤蕪倔強得立在地上、並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貝虞暗着眸子看了眼二樓樓梯上發瘋的冷芷。
繼續收緊手指往樓梯上走。
然而他上去一個臺階。
冷芷卻像受驚的貓一樣猛得打了個哆嗦。
她指着身邊的空地。
開始指着空氣無端謾罵。
“不是我！你的死和我沒有關係！”
“你不要再纏着我了～我求求你～”
冷芷的聲音由原先的發怒變成哀求。
她臉上的淚像自來水一樣“嘩嘩”往下淌。
貝虞嚇了一跳、沒再往前走。
冷芷繼續晃着腦袋在樓梯上跌跌撞撞。
幾次，她的黑色頭髮散亂在她沒有血色的臉上。
身子差點撞上樓梯和牆。
她憑藉本能躲過去、然而下一個腳步卻更加踉蹌。
貝虞冷眼看着她發瘋。
忽然，冷芷的腳踩空一個臺階。
“咚咚咚～”臺階上傳來重物滾落的聲音。
那紅色的滾落下來的一團、正是冷芷踩空滾下樓梯的聲音。
一切事發突然、貝虞沒反應過來。
待他反應過來時，
冷芷已經癱倒在地上。
紅色的血漬在地上粘稠得暈開。
一如當初母親跌落下來時的狼狽、安詳和荒涼。
貝澤蕪明顯呆住了。
他的眼睛久久得盯着地面上的冷芷。
就在貝虞以爲他會昏倒的時候。
貝澤蕪忽然“撲通～”一聲跪下了。
貝虞看着貝澤蕪跪在離冷芷一米遠的地方。
整個人像失去提線的木偶。
貝澤蕪耷拉着腦袋、雙目無聲得盯着地上的冷芷。
地上的冷芷瞳孔微微放大、嘴角蜿蜒的紅色血跡觸目驚心。
貝澤蕪垂着頭、貝虞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然而貝虞看見貝澤蕪面前的空地上。
眼淚大顆大顆像珠子一樣往下掉。
貝虞忽然一下子懂了些貝澤蕪的壓抑和沉悶。
他是一個連哭都不會歇斯底里的人。
他的哭沒有聲音、一如他整個人的沉悶和安穩。
貝澤蕪是一個日常踩着玻璃往前走的人。
貝虞看着他無聲的歇斯底里。
又看了眼地上紅衣慘死的冷芷。
他有一瞬間愣怔。
心又倏忽輕了很多。
人在死亡的那一刻好像真的能放下很多東西。
這句話不是對於已經故去的人來說。
而是對生者來說。
這一刻，貝虞胸腔中對冷芷的怨懟。
對貝澤蕪的懷疑和憤怒。
都在此刻、隨着貝澤蕪掉在地上的眼淚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