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編……”蘇沬實在摸不着頭腦，他到底是怎麼了……“我，我能問你個事嗎？”她弱弱地開口。
“問吧。”他轉過頭去，不再看蘇沬，像是在望着月亮，又好像不是。
“我……覺得你，有點……”吞吞吐吐地，始終沒有敢說出來。萬一得罪了，不僅自己不好辦，千四那邊也不好交代……
“你覺得，我很奇怪……”
他甚至沒用反問句，背對着蘇沬，看不到表情，高瘦的背影，還穿了件黑色西裝，在夜色裏，就像個剪影，沒有靈魂。不知道他在說這句話時，在想些什麼。
蘇沬沒有回答，靜靜地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有種抱抱他的衝動。
“對不起。”一陣的沉默後，歐陽尋突然出聲，“你見過失憶的人嗎？”
“嗯？……沒有。”他這個問題問得突然，蘇沬一開始沒有把這件事跟他本人聯繫起來。
“我還記得，三年前，躺在病牀上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以爲我死了。”他的語氣還和平時說話一樣輕鬆，沒有一思沉重，彷彿說的事與他無關。
蘇沬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歐陽尋繼續說，“你也是作家，寫過失憶的感覺嗎？就像與世隔絕，但是這種隔絕比地域隔離還要可怕。”
他終於轉過身，看着她，月光越過他的肩膀鑽進蘇沬眼裏，亮亮的，也涼涼的。
蘇沬嘴角微微動，想說些什麼安慰他的話，思索了一圈，好像現在也不適合說什麼。
說着這話的歐陽尋，身影格外單薄，才認識幾天，卻像認識了一輩子，見過了他所有樣子。
蘇沬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你還想聽嗎？”他問。
“你想說，我就可以聽。”
“我忘掉了很多人，面前很多張臉，可我都想不起來都是誰了。”頓了頓，他的語氣開始不一樣，“可是唯獨有一個人，是我不記得，也忘了她的樣子的人。”
“誰。”
“夢裏的人，”他盯着蘇沬亮亮的眸子，說道：“我不知道她是誰，可是她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我的夢裏……”
“……”難道他想說，這個人是她？
“看不清她的臉，可是感覺很親切，我好像很愛她。”攤開手掌，虛無縹緲的月光灑落，在他手心裏匯成一片光明。
歐陽尋繼續說道：“他們說，我出車禍的時候，她也在，沒等到救護車來就已經死了……”
“你沒有查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嗎？”
既然是集團公子出了車禍，那他家裏人就沒理由坐視不管呀？
“查過，可是跟他們嘴裏說的一樣，懷疑，可是我沒辦法辨別……”
沒想到歐陽尋身上還發生過這樣的事，蘇沬心裏一陣唏噓。
“可是自從遇見了你以後，就不一樣了。”他堅定地瞧着她。
“？”
“自從遇見你以後，夢裏那個人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