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棠玉長睡不醒,玄羿只開了一間房,白天照顧她,晚上就在牀邊或是桌邊冥想,但現下既然棠玉醒了,便是不能再同處一室,於是又開了一間。客棧的老闆娘是個熱心腸的,見他們分房還以爲是吵架了,便上來勸了很多次,每次都讓二人極爲尷尬,百般解釋,她卻是怎麼也聽不進去。
棠玉是個貪玩的性子,常是拄着柺杖跑出去玩鬧,倒是很快就和那羣小姑娘熟絡起來。玄羿則是常在客棧內療傷,或是練那火神紀。
“今日怎麼回來的這麼早?”見她回來,玄羿便不再運功調息。
棠玉一臉苦相地坐到凳子上,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今日西邊那王夫人生產,我便去瞧了個熱鬧——她那尖叫聲聽着真是叫人心疼……玄羿,女子生孩子都是這樣痛苦的嗎?”
玄羿沒接她的話,而是問:“你莫不是進了人家的屋子裏,瞧着人家生產吧?”
“我,我自然是隱了形的,只是見那婦人那般痛苦,我便是早早地出去了。”棠玉道。
玄羿記得在周山時,有次那山下村子裏一個婦人生產,整整叫了三日,那撕心裂肺的吼聲玄羿至今難以忘懷。周山的妖魔都是乘天地之氣而生,自然是沒什麼生身父母,所以產子到底多疼他便是不怎麼清楚的。
“神族,當是會好些吧。”玄羿道,“不過,你們龍鳳天族,不都是蛋生嗎?”
“是嗎?”她是不知道的,飛昇之後,她失去了許多記憶,連一些基本常識都忘了。她有時也能想起一些棠玉公主小時候的事,但那些事也永遠只會出現在她夢裏,她總是覺得,那是另一個人的過去,而不是她的。
玄羿總感覺這丫頭傻乎乎的,在神界生活了幾千年的神仙,知道的竟沒他這魔族多,看來定是飛昇之時被混沌之雷電傻了,待他傷好了以後一定要抽時間給她吹幾遍清心咒去去那股憨氣纔行。
“棠玉。”他道,“你先回封山吧。”棠玉的腿傷已經好的差不多,而他這內傷還要調養很長時間。
“嗯?”
“我這內傷還要許久纔好。”他駕雲逃走的時候用了神劍,大師尊或已起了疑心,恐會在衆弟子中尋那內傷之人。
棠玉這幾日玩的忘乎所以,早不記得大師尊這檔子事兒了。“那,那你還要在人界待多久啊?”她問。
“起碼,三個月。”
要這麼久,原以爲他的內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呢。棠玉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趕忙坐到他牀邊:“這樣,我們靈脩吧!”
玄羿咳嗽兩聲,他聽錯了吧:“你……剛纔說什麼?”
“靈脩,靈脩會加速傷口癒合,你的內傷很快就會好的。”棠玉重複道。
無論是在神界還是在封山,他都沒有聽說過哪個女子會這麼主動要求靈脩的。雖說魔族民風奔放,但那些魔女也斷然不會爲了幫人療傷而選擇靈脩。
“你我,你我……”玄羿哭笑不得,連話都說不上來。這個傢伙,恐怕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靈脩吧。
“你我前些天還成親了呢!”
“可那是假的。”
“那你還寫了婚書呢!”
“那上面的生辰八字都是假的。”但名字確實是他二人。
“那,那你那天晚上說會娶我……”棠玉突然吞吐起來,“也是假的嗎……”
感覺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她那眼神竟變得委屈巴巴——不過四千歲,在他看來真的太小了,雖說棠玉飛昇失敗修爲盡失,但她還很是年輕,努力一些萬年之後飛昇上神也不是難事,怎麼這麼早就想着要把自己嫁出去。
“真的。”他道。
棠玉直接興奮地撲了過去,二人在牀上嬉鬧起來。
棠玉只有四千歲,雖然神仙沒什麼年齡觀念,但龍鳳族適婚年齡大概是在兩到三萬歲,最早也要過一萬歲,但若是等到她長大,估計玄羿早就結婚生子了。
她趴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臉,二人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玄羿可以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蓮花香,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便聞到了,那香味比桃花釀還讓人陶醉。
“你等等我吧,等我長大。”棠玉貼着他的耳朵,聲音很是柔和,呼出的熱氣薰染着他的耳根,他感到渾身一陣蘇麻。
“你忘了,我是魔族。”他道。
魔,怎麼能與神結合。
“我知道。”棠玉的眼神甚是堅定。
“那,那……”她思索片刻,“那你現在就些婚書,我蓋上血印,若是悔婚,就讓你師父降下混沌之雷,把我劈死——”
她還沒說完,便被玄羿按了下去,兩片溫熱的脣瓣立即堵住了她聒噪的小嘴。她的脣竟是異常的瑩潤香甜,還夾雜着一些桃花酥的味道。
那股蓮香越發的濃郁,肆意環繞在他的一呼一吸之間,即便如此,卻仍是甜而不膩。她的皮膚如初生嬰孩般嬌嫩,緊緊貼在他臉上。他自恃控制力強大,卻彷彿在此刻隨時都會失控。
棠玉終是堅持不住掙扎着坐了起來,她感覺自己整張臉都在發燙——她要是再不起來,可能就要窒息了。
“我我我……我要回房了。”她的臉還是不由自主的泛紅,這太尷尬了,還是離開吧。
她剛站起來要跑,便被玄羿一把拽了回來。
“你不是要跟我靈脩嗎?”他輕撫着她的臉頰,又猛地一攔,將她再次摁到了脣上。
過了許久,玄羿纔將她放開,棠玉仍是臉色通紅,大口大口喘着氣——她還是不會換氣。
“我,我突然不舒服。”棠玉眼神躲閃,不敢正眼看他。她起身要走,又被玄羿叫住:“我有東西要給你。”
棠玉半信半疑地回身,見玄羿從乾坤袋中掏出一細長的紅盒子。棠玉打開,裏面是個玉簪子,花紋倒是很獨特,像是隻鳳凰。
“我聽聞先前祝融送了你許多女孩家的東西,我原以爲你不喜歡這些。”玄羿道,“今日送你這玉簪,便當是聘禮了。”
棠玉這會兒才喜笑顏開,雖說她不喜什麼珠釵粉黛,但是既然是玄羿送的,她還是要好好保存着。
“我纔沒有收那傢伙的東西,他一拿出來便被櫻丟到天邊去了。”棠玉笑道,“我只收了些喫食而已。”
“好啊,還真收了。”玄羿玩笑着奪過她手中的簪子,又一把插在她頭上。
“那不是,丟了怪可惜的嗎……”
神都是涼薄的,他不知道棠玉是不是這樣,興許過個幾十年,她便會愛上旁人了吧。愛上他,多是一時興起,哪個神仙願意和一魔族生生世世呢,說出來的,都是可笑的結論。不過此時這丫頭正愛他愛的火熱,他也不好一盆冷水澆滅。
雖然之後棠玉又提過靈脩的事,但玄羿自然是拒絕了,只是讓她幫忙運功療傷。二人又在人界休整了兩個月,便一同返回神界了。他們在人界待了半個月,而神界卻纔過了半個時辰。
玄羿回長安殿時,祝融早已呼呼大睡,呼嚕聲也是響徹雲霄。玄羿將外衣脫下,簡單洗漱後便躺到了牀上。他們回來的時候見到大批的弟子在封山一帶四處搜尋,卻沒見那幾位大師尊的身影。或許他們已經知道了是玄羿乾的。玄羿閉眼,想着明日的應對之策。
棠玉回燕雀閣時,櫻還在門口等她,見她回來,立即哭着抱了上去。
“公主,你去哪兒了……這都丑時了,你怎麼纔回來,嗚嗚嗚……”
棠玉掙扎着將她推開:“你有沒有去告訴兄長?”
櫻擦掉眼淚,又拼命地搖了搖頭:“奴婢緊遵您的吩咐,沒有跟任何人說你的去向。”
棠玉很是滿意,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她的頭,主僕二人一同回來屋內。
次日
第八重天的事情已經轟動整個神界,現在但凡是個神仙都知道,封山鎮妖閣被燒,十二位師尊追着那歹徒跑到第七重天,卻還是被人逃了——最可恥的是,那青眉師尊被人用箭射中了屁股,目前重傷,正躺在早春殿內養傷。
玄羿一大早便被一個黑臉小弟子叫去了早春殿,這當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到早春殿時,青眉正趴在一長椅上,表情倒是沒玄羿想象中的那麼痛苦。
“大師尊。”玄羿請安,無論這青眉要做什麼,他的禮數還是不能丟的。
青眉擺擺手將那些侍衛弟子都轟了出去。卻是半晌沒讓玄羿站起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放妖魔!”
玄羿不緊不慢:“大師尊在說什麼,弟子聽不懂。”
青眉輕哼一聲,要不是看在他是那神祖徒弟的份上,早就送到天牢裏了,哪還輪得到他在這兒裝孫子。他喝了口茶水:“聽不懂?駕着彩雲、拿劍砍我與師兄的歹人,難道不是你玄羿?”
“弟子昨晚早早便睡了,您所說的這些,弟子今早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