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鴻蒙下 >第五十九章 羅夏公主
    他走了一個月了。

    事實上,她從第二天就開始後悔把他送走,離別總是痛苦的,她知道。可他們總是要分別的,玄羿總有一日要消失,她也知道。

    “孃親~”阿樂拿着個話本,應該是菁桃去人界買來的。“這上面說,陰陽相合,纔會有小孩子,所以每個孩子都有父君和孃親……孃親,阿樂的父君是誰?”

    靈乩瞟了菁桃一眼,又思索片刻:“孃親沒有父君,所以阿樂也沒有父君。”

    “孃親騙人!”這孩子脾氣大的很,直接摔了書,“桃姨娘前日還與我說,我是有父君的……”靈乩又瞟了菁桃一眼,想來想去不知道說些什麼。見她不回答,那孩子馬上變的眼淚汪汪:“我的父君,是不是不要我了……”

    “當,當然不是!”靈乩立馬安慰她,又絞盡腦汁,“阿樂的父君,阿樂的父君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現下不在宮中。”

    她聞言立即止住哭聲,卻是半信半疑:“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那,那我的父君什麼時候回來?”

    “嗯……三百萬年後。”

    ——

    羅秋公主帶着玄羿以及一衆鬼差到了那東冥河畔。

    “這裏就是姐姐被那巨獸澤繇吞噬的地方。”她將鞭子收了起來,雙手插腰,一臉不屑,“他們都說姐姐已經死了,父君早早地立了衣冠冢。”

    玄羿上前仔細勘察一番:“你父君都覺得羅夏公主已死,你又是如何斷定她還活着的?”

    “我自然知道她是活着的。”羅秋走上前,“我姐姐向來怕水,那東冥河中時不時還有厲鬼出沒,她根本不會靠近。”

    “她是來賑災的。”

    “賑災怎麼啦,賑災也可以離那河水遠遠的。”

    “可有人親眼目睹,那澤繇從河中飛出,直接生吞了她。”玄羿道。邊上的三法立即附和:“對對對,所有鬼差都可以作證。”

    “可,可你們也都知道,那澤繇肚中並沒有姐姐!”羅秋立即回道。

    三法又走上前:“許是那澤繇已經將她變成了糞便排出……”

    羅秋一個巴掌上去,將三法扇的直轉圈。“怎麼可能!那澤繇上午吃了姐姐,我父王下午便派人捉了那澤繇,怎麼會這麼快……”

    冥界的盡頭是冥海,然冥海自古多厲鬼,澤繇不入冥海,常是居於東冥河之中,便是冥王佈下天羅地網要抓他,他也不敢逃入冥海。這麼說來,那羅夏公主若是真的被吞了,那她定然會在那澤繇的肚中——除非她又被吐了出來。

    然她若真的被吐出來,若是死了,河水緩慢,屍首定在這東冥河中,但找了三年都不見蹤影,也只能說明……

    “你是說二姐姐沒死,你也相信二姐姐沒死?!”聽了玄羿的一通分析,羅秋立即興奮起來,“我就說二姐姐沒死,你們都不信。”

    “這不過是個推論。”玄羿道,“我聽聞冥王已經在冥界尋了羅夏公主兩年,近來才認了她的死訊。”

    “是啊,先前父王一直相信姐姐還活着,然兩個月前不知怎麼的,忽然就下令不再追查。”羅秋道,“他還勸我,不要再查下去。”說着她悻悻地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完全不能理解冥王的行爲。“玄羿,既然你能推出我姐姐沒死,那你趕快再想想,姐姐會去哪裏?”

    接下來的,可能就是冥王一家的私事了。女兒借這東冥水患離家出走,定然是有內因的,而冥王忽然勒令衆人不再尋那羅夏的下落,八成是找到了,或是想通了女兒的行爲。他現在蹦出來把羅夏的行蹤說個明明白白,這不是在給冥王難看嗎。

    羅秋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直接跪了下來:“對不起,我方纔不應該打你……只要你幫我找到姐姐,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的!”

    玄羿見狀連忙過去把她扶起來,就算他想找也不見得能找到,那羅夏若是真心要逃避追捕,完全可以跑到人界去,這讓他怎麼找。

    “姐姐怕日光,不會離開冥界的!”羅秋眼淚汪汪,看上去很是惹人憐愛。

    “這……”他是真心不願意插這一腳。羅秋見狀又要跪下,玄羿連忙拽住她,怎麼說也是個公主,怎麼這麼隨便就下跪。“我盡力而爲。”

    羅秋聞言喜笑顏開,連道“謝謝”。

    ——

    羅夏是個文靜的,平時沒什麼特別的愛好,就是琴棋書畫,不過倒很是擅長詩詞歌賦,最出名的一首便是聞名冥界的《忘川相思錄》。除了作詩,她其餘時間都是在繡嫁衣。

    冥宮

    “你看,這是我姐姐的詩。”羅秋將他帶到了羅夏的宮殿,殿內很是素雅,沒什麼花花草草,但牆上卻是標着許多的字畫。“這些都是姐姐畫的。厲害吧!”

    闖女子閨房確是不道德的,然要查那二公主的去向,也便不顧這些禮數了。

    “姐姐走了之後,父王便下令不許所有人靠近這個屋子,常是自己動手打掃的。”羅秋又道。

    玄羿瞧了一圈,又去了這位公主的書房——書房很是乾淨,看來冥王的確是常來打掃,然唯獨那桌上的一張皺巴的紙引起了他的注意。

    普通的宣紙,上面寫着一首未完的詩:

    葬頭燈燭悽切聲,不聞故友舊時情。待到死別終歸日。

    “待到死別終歸日,東風作惡長歌泣。”羅秋坐到桌上,接住他的話,“這是酆都城一個老鬼的詩,聽聞他生前是一教書先生,因三兩銀錢與故友斷了聯繫,後來他二人到死也沒再見。”

    玄羿生火,在那紙背上輕輕一燒,那最後一句話便浮現出來,但並不是羅秋說的什麼東風作惡:“再回酆都報父恩。”

    原是蓄意逃跑的。

    “羅夏公主先前可有愛慕過什麼人?”讓一位公主這般心甘情願離開宮殿的,定然是那心愛之人了吧。

    “倒是有啦,不過那傢伙多年前就死了。”羅秋跳下來,“先前有一商賈大戶與父王較好,便時常帶着他那長子,叫什麼皓的,時常來宮中敘舊。姐姐很是心悅於那什麼皓,不過後來他染了怪病,不久便病逝了。再後來也不知什麼原因,那賈人與父王大吵一場,不就便搬離了冥界……可這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皓公子,是得了什麼病?”

    “都說了是怪病啦。”羅秋又道,“就是臉色煞白,比白無常的還白,還是不是要咬人,就這樣。”

    “那……”玄羿還沒來得及再問些什麼,便聽見屋外傳來一陣渾厚的男音——是冥王。

    羅秋嚇得驚慌失措左右橫跳:“怎麼辦,父王要是知道我帶外男進姐姐的房間,一定會打死我的!”她轉身要跳窗,卻發現玄羿已經沒了蹤影。

    “羅秋!”冥王開門,怒目圓睜,“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來這裏嗎?!”說着便要伸手將她扯出去,羅秋嚇的連忙逃竄,尋得個間隙,便從邊上溜了出去。待她逃出宮後,玄羿纔出現在她旁邊。

    “這是隱身咒?!父王都沒有察覺的隱身咒?!”羅秋要驚掉下巴,不愧是神祖的徒弟。“教我教我!”

    “你那姐姐在三途河畔,去尋吧。”玄羿將那不小心帶出來的紙塞到她手裏,“至於這隱身咒,我不能教你。”說着便要離開。

    “你是怎麼知道的?!”她搖搖頭,“不對,三途河與人界相連,姐姐懼日光,怎麼可能去那危險的地方。”

    玄羿又將她手上的紙打開,不是那首詩,而是一個藥方子。

    “這是什麼?”

    “這是冥界治療懼日症的方子,最下面那行,是血族的日行咒。”玄羿說着又掏出一張,“這是我在羅夏的閨房中找到的,與這一起的,還有這副畫像。”

    “對,這就是我說的那個皓……景皓!”邊上的名字喚起了她的記憶,“等一下,你方纔說……血族?”

    “西荒血族,妖魔一類,噬血而活,被噬者會變成同類。”玄羿解釋道,“我猜測,那位皓公子當是不幸成了血族,被冥王驅離酆都,你那姐姐知道了這事,便設計在賑災之時,造出澤繇食人的幻象,隨即與他私奔,但因懼日,所以只能留在冥界。”羅夏的幻象咒很是厲害,但也可憐了那澤繇。

    “所以說,那個景皓,他們一家根本就沒離開冥界?!”

    “這我倒不清楚,不過那皓公子現下應當是在那三途河畔的。”即便那景皓日行咒練的如火純青,但羅夏的懼日症是冥民不可解的病症,即便有那什麼方子,也不可能完全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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