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侍女依禮爲她梳妝,終於在午膳前趕到了硃砂殿。
——
一衆妃子早已餓得頭昏腦漲,腹中不時作響,都說天族無貪自律,大神尊上亦是如此,卻沒想到這位創世娘生性貪睡,將要正午才入殿受拜。
靈乩高坐正位,那妃嬪佳麗從門口排入這正殿,她竟一時數不清究竟多少。
都說魔帝不好女色,然這後宮粉黛卻也有百八十位——果然有些度量在神魔兩界大相徑庭。
“平身。”她輕聲,衆妃回禮這便各自坐回原位。這會兒一宮女上前:
“啓稟娘娘,我家棠妃娘娘身子不適,不便晨安,還請娘娘見諒。”
她睫羽微挑:“我與衆妃無怨,成婚魔界亦非情愛,衆妃自律,此後,不必晨安。”
她將說完便聽笑聲從角落穿來,織舞立即怒喝大膽,那妃子興許是嚇着了,顫顫巍巍走出:
“魔後孃娘恕罪……”
織舞這會兒已經搬出宮規,速言懲處,那妃子一聽要打板子,噗通跪了下來。
“爲何嬉笑?”她對責罰倒是沒什麼興趣。
“臣妾是覺得……娘娘適才所言,與三百年前黛黛娘娘所言……如出一轍。”
原是想起了先後。
再問那先後事蹟,這才緩和氣氛,幾個膽大的妃子竟也七嘴八舌與她說道起來。
從她們口中聽來,這黛黛與玄羿雖是政治聯姻,但卻是婚後有愛,兩情相悅,黛黛雖然年紀小,但凡事都看的明白,唯獨懷上孩子這事,是在衆人意料之外的。
“黛黛娘娘愛慕陛下,望爲之產子,也是常情,況她們鮫人一族,向來易生育,誰能想到……嗚嗚嗚……畢竟還是太小了……”
“黛黛娘娘走後,陛下難過了許久呢……幸好娘娘您來了……如果是娘娘,定然能爲陛下誕下皇嗣!”
“呸呸呸,你這樣說,是將太子殿下置於何地?!”
“如何?殿下又不是陛下骨血,若是娘娘誕下子嗣,自然是名副其實的魔界儲君……”
那一紅一綠說着說着竟還吵了起來。
如此,晨安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結束。
——
夜。
說來他與神界簽訂的停戰協議,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探查過他是否履行。她相信他身爲魔界之主定然一言九鼎,然心下不安,還是忐忑。
“夫人。”
剛躺下便聽見那魔帝的聲音。
他推門揮手燃燈,卻見那女人滿面嫌棄。
“我今日公務纏身,回來晚了。”說着也不用別人幫忙,自己便脫衣服上牀。
“你可是在處理……神魔停戰之事?”她起身。
轉瞬即逝的停滯讓她看出些端倪,不等他蓋好被子,她又問:“你可有履行承諾?”
“我自然會遵守諾言,你不必掛心。”剛躺下便被那女人一把推了下去,趁他落地之際將被子全數撈回。
“阿靈……”魔帝尷尬起身,不等他編出個理由,那女人便又道:“明日帶我去人界,我要親眼看看。”說着臉上明顯有了怒色:“魔帝不會拒絕吧。”
“我不會喝酒……”
——
人界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所到之處,乃是魔界西荒行宮。此番前來的自然不只靈乩魔帝二人,除了外交談判相關使節外,還有便是魔帝那一羣好兄弟,這之中自然也有白孤若阿瀾月等人。
她許久沒有呼吸這合荒的新鮮空氣,即便烈日灼目,也想在陽光下多待會兒。
“阿靈,走了。”魔帝過來牽住她,“我帶你去看看住的地方。”
“嗯。”
“這西荒魔宮建的早,算算已經有十幾萬年的歷史了。”他邊走邊道,“我政事繁忙,很少來這裏。”
“我聽說,黛黛娘娘經常來。”
“你喫醋了?”
“沒有。”
“聽說是這樣,她玩心大,時常帶着下人溜出去,一走便是幾個月。”說着又轉頭,“你可千萬不要學她。”
她移去視線:“只要你遵守承諾不再開戰,我是不會走的。”
他伸手輕觸那粉嫩的臉蛋,露出一抹捉摸不透的微笑。“今日,我們就住承寧殿吧,那兒離膳房最近,想喫什麼,就讓宮人們送去。”
“你要去哪兒?”
“自然是處理政事。”
“還疆人界嗎?”
“不是。”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辦。”
“快了……”
“我會盯着你的。”
她那不大滿意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可愛。魔帝隨口吻上,這才一臉得意的離去。
——
入夜,她倦得很早,魔帝沒回來前她便已入了夢鄉。
夏夜蟬鳴,羣星璀璨,行宮之中,靜得意外。忽而天空乍亮,驚雷劈下愣是直衝行宮,然逼近之時戛然而止,隨着悶聲巨響,那電光轉向飛馳而去,直逼那金光之影。
那女子反應迅速,側身一躲將那亮光拋於腦後,隨着電光消於天地間,那結界外懸空而行的四個妖魔這才顯現。
輕掃一眼,那四人正是魔帝、冥王、血王與朱厭。
“魔帝!”女媧大喝,暗道中計,虛汗落後,仍無撤退之意——她此行是一定要帶走靈乩的。
“上次四大神主與神女聯手都帶不走她,女媧,你單槍匹馬,自不量力!”位於正中的玄金黑影大喝一聲,眸中帶着無法言明的自負感。
“魔帝!!”她的叫喊聲響徹雲霄,迴音蕩蕩。
“你再怎麼喊也無用!本帝攝魂術聞名三界,今夜西荒衆生——沒人知道你的死訊!”
“你既簽了停戰協議,便應歸還創世神!”
“哈哈哈哈!什麼狗屁協議,本帝從不與神族講信義!怎麼,都三百年了,你還沒看明白我嗎?!”
“你……”女媧目眥欲裂,“你騙了她!”
魔帝驟然收了笑臉,揮手示意邊上血王靠近:“你不是想知道殺你父母的陣法出自何處嗎?眼前這個女人,便是混沌祭祀陣法的締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