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浩細皮嫩肉的,怕苦怕累,以前在鄉下要在大太陽底下幹活,沒想到現在回了城,要在太陽底下跳舞,還要被全廠的人圍觀,真是面子裏子都要丟光了。

    他好幾次累得受不了,忍不住停下來,保衛科的兩人就一直在旁邊盯着他,他只要一停,他們就呵斥他,冷嘲熱諷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

    話裏話外的暗示他注意身份,注意影響,他留有前科,就這份工作都是他爸花光了家裏的積蓄託關係找來的,他絕不能弄丟了。

    曾子浩咬着牙堅持着,好不容易等到上班鈴聲響了,以爲得救的他剛停下來喘了口氣,保衛科的人又說話了。

    “叫你停下來了嗎?”

    曾子浩喘着氣虛空指了一下,“響鈴了。”

    “響鈴了跟你有關係嗎?”東子冷冷地看着他,“像你這種思想有問題的人,有什麼資格去搞生產,繼續跳,什麼時候態度端正了,什麼時候才準停!”

    曾子浩臉都綠了,忍不住要發火,反問:“我思想怎麼就有問題了?”

    東子脾氣暴,噌的一下站起來,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你還敢頂嘴是不是?”

    他還想衝上去動手,被旁邊的小王拉住,輕蔑地看了一眼曾子浩,慢條斯理,卻字字如針地說道:“跳忠字舞是團委組織的活動,跳不跳隨你的便,怎麼向上面彙報是工人羣衆說了算。”

    小王站起來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對東子說道:“上班了,咱們也該去做咱們的事了,走吧!”

    東子應了一聲,跟在小王身後往車間方向走,半途回頭狠很瞪了曾子浩一眼。

    曾子浩明白他們在威脅自己,但要保住工作,就不能跟人硬碰硬,尤其是保衛科的人。

    他大大喘了口氣,任命的繼續跳,不經意的一擡頭,就看見楊冬來站在不遠處,面無表情,冷冷地看着他,上過戰場的男人氣勢凜然,目光刀鋒一般,平時收斂着,現在稍微露了露,就讓人心頭“咯噔”一下,亂跳了一拍。

    曾子浩慌忙撇下了眼,不敢再看他。

    他明白過來,肯定是楊冬來使的絆子,報復他紮了曹小滿的自行車胎。

    他當時確實是氣不過,出來後見四下無人用釘子給紮了兩個窟窿,他還沒解氣呢,要是再讓他抓住什麼把柄,看他怎麼把他們那對狗男女一網打盡。

    因爲被刻意針對,曾子浩愣是跳了一下午的舞,最後實在受不了“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再醒來,頭頂搖晃着一片昏黃的燈光,鼻子裏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有人在旁邊壓着聲音爭吵。

    一道男聲說道:“這人思想覺悟低,對我們團委組織的活動不滿,我們對他進行處罰教育有什麼錯?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暈倒,就這種身體素質,還怎麼進行生產,要我說他根本就是裝病博同情,還是思想有問題,更加強教育力度,絕不能讓這樣的人拖我們廠的後腿!”

    緊接着,就有一道清脆的女聲反駁:“他都已經跳了一下午了,一點都沒停過,身體受不住很正常。每個人的身體素質不一樣,我們不能因爲他身體差了些,就給他扣上思想覺悟的大帽子,這樣對人不公平。”

    “好了,好了,罰也罰了,思想覺悟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變的,以後再慢慢教育,既然人暈倒了,那今天的事就此揭過,以後我們大家都多注意方式方法。保衛科晚上還要上夜班,就這麼吧!”

    最後這個和事佬的聲音曾子浩知道,是楊冬來,他不疾不徐,語氣溫和,任誰都願意聽兩句。

    只聽他接着說道:“曲同志,有勞你照顧一下曾子浩,等他醒了就讓他回家吧,明天繼續來上班。”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