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賽點 >635 年輕氣盛
    所謂的小酒館,並不是什麼正式的酒館或者酒吧,而是訓練場返回住所路上的一間小酒館。

    高文無法確定小酒館的開門時間,但每天訓練結束返回住所的時候,都能夠經過,奶油色的燈光總是讓夜色透露出些許溫柔,深秋夜幕裏的陣陣妖風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起來。

    小酒館門口擺放着兩種椅子。

    一種和咖啡屋一樣的小圓桌,人和人面對面坐着,膝蓋碰撞着膝蓋,手肘支撐在桌面上就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平時總是保持距離的巴黎人,只有在此時纔會打破陌生人之間的界線。

    一種則是搭配高腳凳的小圓桌,但幾乎沒有人坐椅子,而是端着一杯紅酒或者啤酒,站在圓桌旁邊,隨性地臨界而立,和朋友們三三兩兩地閒聊着。

    每次路過,總是能夠看到門口熙熙攘攘的熱鬧人羣,二十多人三十人聚集在一起,朋友們站在高腳桌旁邊高談闊論,情侶們擁擠地圍繞着小圓桌竊竊私語,甚至還有人直接站在街邊或者坐在門口的臺階上。

    反而是室內沒有那麼擁擠的模樣。

    一杯酒,一支菸,就已經足夠。

    最開始,高文還以爲那是酒吧或者俱樂部,後來和桑普拉斯閒聊起來才知道,這就是歐洲最常見的小酒館,不僅是法國,在不同國家都有這樣的小酒館文化,沒有那麼正式,卻是朋友聚會的最佳場所。

    “比起美國的酒吧來說,嗯,更文學一些也更復古一些,聽聽他們閒聊的話題就知道了。”

    “在酒吧裏,要麼討論的是週末打獵抓了多少獵物,要麼就是戀愛和婚姻遭遇了什麼煩惱;但是在小酒館裏,他們會聊文學聊電影聊繪畫聊哲學。”

    “當然,並不是絕對,我只是強調一種氛圍的區別。”

    這就是桑普拉斯給出的答案。

    顯然,高文不曾體驗過這樣的場合,不由就有些好奇。

    一直到真正進入小酒館的室內,高文才能夠明白桑普拉斯那個惡作劇的壞笑是什麼意思——

    法語。

    又是法語。

    整個巴黎都不喜歡說英語的“遊客”,而小酒館則更勝一籌。

    高文站在吧檯前用英語招呼了幾次,酒保和侍應生都直接假裝沒有看見高文,來來回回地忙碌個不停,卻完全不在意流失高文這個客人。

    這……真是太意外了。

    但認真想想,卻又完全不意外,在巴黎短短几天之內,就已經裏裏外外深深體驗到了英語在這裏並不受歡迎。

    那怎麼辦?

    想了想,高文就揚聲呼喚到,“請問一下,有人能夠幫忙嗎?”

    漢語,一口標準普通話。

    高文就直接用家鄉話開口了。

    然後,神奇地,侍應生和酒保同時“聽到”了高文,雙雙轉頭看了過來,帶着親切友好的笑容走了過來。

    前一秒,無人問津;下一秒,服務人員過剩。

    “我想詢問一下,晚餐需要預約嗎?還是說這裏只提供喝酒服務?”

    “嘰咕嘰咕嘰咕嘰咕。”

    “我,點餐,晚餐。晚餐,這裏可以嗎?”

    “嘰咕嘰咕。”

    三個人面對面地比手畫腳,實力詮釋雞同鴨講的畫面,每個人都自說自話,來來回回地對話了一番,但信息溝通效率爲零。

    三個人都覺得有些好笑,笑容都不由爬上了嘴角,然後那位侍應生想了想,詢問了一句。

    “華夏人?”

    這次終於是英語了,所以高文能夠聽懂。

    得到高文點頭的肯定答覆之後,侍應生馬上就說了一句,“泥嚎”,停頓一下,帶着些許不確定的語氣說道,“嘻嘻?”

    高文想了想,“謝謝?”

    “對,蟹蟹!”侍應生很是開心,又說了一句,“……我愛你?”

    結果,反而是最後一句說得最標準,高文對着他豎起大拇指表示讚賞,“非常標準,發音非常準確。”

    侍應生歡快地大笑了起來,和酒保擊掌慶祝了一下,用一連串法語說了一堆,從表情來看好像是在炫耀什麼。

    酒保卻不相信,拍了拍高文的肩膀,用英語詢問道,“他說,他會說漢語,是真的嗎?”

    看來,其實巴黎人會說英語,但重點在於,他們不願意說。

    高文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笑容就越發燦爛起來,“是的,他說的都是漢語,你想學嗎?我也可以教你,並不難的。”

    此時,吧檯前面又有客人過來,酒保笑盈盈地對着那個人說了一句“抱歉”,然後又指着高文說了一堆法語,從表情和動作以及那位客人的表情來判斷,酒保似乎在說,讓對方等等,他正在向高文學習漢語。

    誰能夠想到,在異國他鄉成爲溝通橋樑的,不是英語,而是漢語?

    幸運的是,通過漢語打破壁壘之後,事情就變得順利起來——

    侍應生和酒保都非常熱情地接待了高文,當然,溝通還是用英語來完成,但待遇已經截然不同了。

    現在,高文可是小酒館裏的貴賓,其他侍應生們來來往往的時候也都會友好地和高文揮手打招呼,這讓高文體驗了一把熊貓的待遇。

    小酒館,確實和高文想象中的氣氛稍稍有些不同。

    室內,主要是享用晚餐的空間,有雙人座也有四人座,不大的空間充分利用,以至於過道有些狹窄,侍應生來來去去也是一項技術活,看着他們輕盈的腳步,就好像芭蕾舞一般。

    室外,主要是閒聊喝酒的空間,如果吸菸的話也可以到外面,三三兩兩聚集的人羣格外熱鬧地討論着,但喧鬧的聲響全部都被秋風捲入廣袤的夜空裏,室內倒是略顯安靜起來。

    偶爾,也有人在室內用餐完畢,然後端着酒杯到室外,一邊抽菸一邊閒聊,等酒杯空了之後再回到室內。

    自由,閒散,輕快,充斥着一種勃勃生機,遠遠沒有想象中的吵鬧,反而洋溢着一種年輕的生活氣息——

    和年齡無關,其實視線內可以看到大學生可以看到白領也可以看到隨意打扮的邋遢大叔,應有盡有。

    高文終於有些明白桑普拉斯的意思了,如果不親身體驗,僅僅通過耳聞,那是很難很難描繪出如此場景的。

    嘩啦。

    就在此時,小酒館的大門再次被推開,一陣秋風吹了進來,室外熙熙攘攘的喧鬧也如同潮水般洶涌而至;很快大門就被關上,但高談闊論的聲音並沒有消失,以龍捲風的姿態席捲而至,衝散了室內的燥熱。

    條件反射地,高文就轉過頭,朝着聲音來源望過去,然後就看到了——

    早晨在咖啡屋遇到的那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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