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賽點 >1964 熱淚盈眶
    眼前,一片絢爛一片璀璨,宛若漫天星辰灑落下來,在阿瑟-阿什球場潺潺流淌,全場凝聚成爲一股能量——

    “搏擊!”

    高文承認,他沒有料想到這樣的結局。

    不是不夠自信,而是從來沒有想象過今年美網衛冕征程的結局。

    他,沒有資格去想象去奢望。

    意外傷病徹底打亂整個北美夏天硬地賽季的部署,他不能操之過急也不能好高騖遠,他需要腳踏實地,儘管他依舊對自己充滿信心,但現實需要他保持低調保持專注保持謙虛,一步一個腳印地前行。

    事實上,恰恰是因爲傷病,也恰恰是因爲第三輪的意外,因禍得福,他反而能夠真正專注到比賽上。

    什麼衛冕,什麼世界第一爭奪,什麼場外質疑和網壇格局,什麼冠軍什麼決賽什麼未來……等等等等,全部都暫時拋到腦後,又重新回到一年前首次參加ATP職業賽事的心態,專注自己也專注眼前。

    一場比賽一場比賽得去拼搏去戰鬥。

    然後。

    他們就來到了這裏。

    這一段征程,荊棘密佈、跌宕起伏、翻山越嶺,那些煎熬那些挫敗,那些痛苦那些掙扎,那些茫然那些困惑,在無盡黑夜和茫茫迷霧之中摸索前行,看不到方向也看不到目標,只能專注腳下的道路。

    一直到現在——

    他,再次攀登上頂峯。

    心跳如鼓,幸福泉涌,在全場洶涌與沸騰裏,高文就看到自己球員包廂裏的那些身影,那是他的戰友他的後盾也是他的支柱。

    於是。

    再次邁開腳步,高文一路奔跑,爬上觀衆看臺,在全場歡呼與掌聲的潮起潮涌之中,一路衝向球員包廂。

    “啊啊啊!”

    桑普拉斯第一個就衝了上來,給了高文一個大大的擁抱,興高采烈地揉着高文的頭髮,笑容完全綻放。

    “好樣的,小子,好樣的!”

    迪米特洛夫和麥克唐納德兩個人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亢奮,紛紛撲上來,將高文和桑普拉斯一起擁抱起來。

    然後是佩爾特,然後是……

    桑普拉斯看到故意拉開距離的阿加西,一股惡作劇的心理冒出來,一把攬住阿加西,也將他拉了過來。

    阿加西,“皮特……皮特。皮特!”

    最後,終究還是放棄抵抗,滿臉生無可戀地加入這個大大的擁抱裏。

    他們歡呼着、他們跳躍着、他們慶祝着,他們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地知道,爲了完成這段艱難的旅程,高文到底付出了多少,一切的一切都讓眼前的這一刻變得格外珍貴,幸福和喜悅也就百倍爆發。

    然後,高文就看到了球員包廂裏的另外一羣人。

    格拉芙、莎拉波娃、江彥雲,她們沒有加入擁抱團隊,只是笑容滿臉地鼓掌着,終於可以卸下重擔。

    看到這一幕,高文嘴角的笑容綻放開來,張開雙臂,用眼神表示:難道不準備擁抱慶祝一下?

    “哈哈。”

    江彥雲第一個就笑了起來,上前給了高文一個擁抱,用力揉了揉高文亂糟糟的頭髮,纔剛剛擦乾的眼眶不由再次溼潤起來,但很快,再次被笑聲掩蓋,又哭又笑,狼狽不堪,轉過身偷偷地擦拭眼眶。

    而後是格拉夫,再是莎拉波娃,再然後……

    高文就看到了略顯拘謹的高弘禮。

    高弘禮的表情微微有些緊繃,試圖掩飾眼眶裏的泛紅,千言萬語在舌尖打轉,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表達方式,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語言如此蒼白又如此侷限,甚至無法表達內心洶涌情緒的萬分之一。

    擡起手,高弘禮試圖拍拍兒子的腦袋,但手掌停頓一下,最後落在高文的肩膀上,輕輕地卻重重地。

    “好樣的。”

    高弘禮說,最後的最後,腦海裏的雜亂思緒就只是濃縮成爲這樣短短的一句話。

    高文明白,他全部都明白,短短兩週旅程,不僅對他來說是一次考驗,對高弘禮對整個團隊裏的所有人來說也是。

    於是,笑容在嘴角綻放,擡頭、挺胸,自信滿滿地說道,“爸,我做到了。”

    高弘禮差一點點就要崩潰——

    就是這樣一句話,簡單而樸素的一句話,卻蘊含了千鈞重量。

    高弘禮也跟着連連點頭,“是呀,你做到了。”

    才說完,高弘禮就有些狼狽,匆忙扭頭,就好像有沙子進入眼睛裏一般,快速擦拭了一下,大口大口呼吸起來。

    此時,高文才看到了普蘭。

    她如此安靜又如此低調地站在人羣裏,面帶笑容,沒有歡呼沒有吶喊,只是靜靜地、就那樣靜靜地注視着高文,但眼睛卻如此明亮,盛滿星辰大海,專注而沉浸地注視着高文,彷彿着就是世界的全部。

    高文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

    大庭廣衆之下,這樣真的好嗎?

    卻沒有想到,普蘭落落大方地上前,雙手捧着高文的臉頰,靜靜地深深地望進高文眼睛裏的那片海洋。

    她能夠看到那些疲倦那些喜悅,也能夠看到那些倔強那些堅韌,還能夠看到那些荊棘那些傷痕那些壓力,隱藏在瞳孔深處的那個靈魂已經燃燒殆盡,精疲力竭地跌坐在原地,幸福之中帶着深深的疲憊。

    普蘭眼神裏隱藏的,是喜悅也是心疼,但更重要的,是深深的羈絆。

    她愛他。

    一切就是如此簡單。

    高文擡起右手,用手掌包裹住普蘭的手掌,嘴角的笑容上揚起來,輕聲說到,“嘿,我奪冠了。”

    剎那間,普蘭淚如雨下,但她沒有擦拭,而是用力點頭,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

    經歷羅蘭-加洛斯的苦澀、經歷溫布爾登的落寞,普蘭就一直希望着,自己能夠陪伴在高文的身邊,不僅僅爲了那些勝利那些幸福,同時也爲了那些挫敗那些掙扎,即使是黑暗之中,她也希望陪伴在側。

    今天,她終於沒有缺席。

    她慶幸自己選擇前來紐約,也慶幸自己陪伴高文走完這段征程,所以,她纔在高文的眼睛裏看到了苦澀和喜悅交織的酣暢淋漓,某個瞬間,他們的靈魂碎片似乎就這樣糾纏在了一起,擁有共同的回憶。

    噗通,噗通。

    心臟的跳動,似乎又重新回來了,如此堅定又如此有力,微微顫抖、輕輕悸動,就這樣徐徐淪陷。

    墜入愛河。

    “嗯。”普蘭點點頭,細細地、專注地打量高文的眼睛,然後笑容就在淚光閃閃之中完全綻放。

    ——此時此刻,全世界,一起見證。

    “搏擊!”

    “搏擊!”

    呼喊聲,依舊在喧囂依舊在沸騰,卻漸行漸遠,全世界的目光見證阿瑟-阿什球場最美好也最動人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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