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時間,公司大樓裏頻頻有跟蹤獨身女性的變態狂出現。
同在一間大樓內辦公的女性偶有遭遇,一個月下來,案件竟達十餘起。
創達集團的高層得到消息後,通知下面的女員工,務必記得與人同行,避免落單被好事者尾隨。
臨下班前,裴如煙看着UC彈出來的消息框,不由地感到可怖。
一時間,所有部門的主管都不敢強行要求員工加班。
大家夥兒一到時間點,不由分說地拎着包包走人。
翌日,研發科內。
裴如煙結束完手頭的工作,將所有文件歸整好,最後關上門準備下班。
辦公室的門外是一條長而深的走廊。
長廊經過偌大的格子間,暗沉沉的天色將室內映照得一片昏暗。
裴如煙的高跟鞋敲擊在平整光滑的瓷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帶着不輕不重的迴音。
她倏然頓住,腦海裏閃過兒時的童年陰影,頭皮瞬間發麻。
緊接着飛快地往電梯口奔去,恍惚之際聽見身後傳來一陣不屬於她的腳步聲。
輕輕的,有些虛浮且不真實。
她根本來不及喘口氣,那聲音緊跟其後,半點不曾減緩。
電梯門緩緩打開,裴如煙幾乎是衝着進去。
直到電梯向下降落,她那顆撲通跳動的心臟終於平靜下來。
須臾,大門打開一道縫隙,一點點露出門外的人的身影。
她收回神色,漸漸看清了對方的臉孔。
“裴主管?”
方嘉煦很是訝然,似乎沒想到這個點她還在公司。
裴如煙將目光從他臉上挪開,鎮靜自若地回問:“嗯,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記得方嘉煦沒有開車上班的習慣,雖然住在寸金寸土的地界,卻依然每天擠地鐵公交,活得跟個普通人沒兩樣。
面對她的提問,方嘉煦平靜道:“剛剛送小鄒上車。”
小鄒就是前兩日在大門口給他遞毛巾的那位銷售部新人,鄒靜怡。
裴如煙平復下呼吸,朝他微微勾起脣,不置可否,“是麼?”
“是啊!”他不疑有他地解釋:“你也聽說了吧,這段時間咱們大樓裏有猥瑣男出沒,小鄒害怕一個人去停車場,讓我一塊兒送她上車。”
裴如煙晲了一眼,惡毒地腹誹着:一塊兒送她上車?怎麼沒把你一塊兒送回家?
當然,這些話她也只敢在心裏幻想,絕不會當着他的面,失了自己的上司威儀。
兩人在電梯門口站了一會兒,裴如煙擰眉問:“你怎麼還不走?”
方嘉煦聲線微沉,神色有幾分茫然,捉摸不定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啞着嗓子問:“我、我等你坐上車了再走。”
“我又不是那些小姑娘……沒擔當!”裴如煙像一隻偷吃了魚乾的小貓咪,心虛地不敢擡眸看他,臉上的表情卻寫着“高貴冷豔可望不可即”。
方嘉煦捕捉到她的小心思,脣角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十分配合她的表演:“嗯,我知道。”
從電梯口到停車位,裴如煙走了十多分鐘,方嘉煦就跟了十多分鐘。
這個時候她只怪該死的停車場爲什麼設計得這麼複雜,把人繞得暈頭轉向。
來回繞了三圈,裴如煙方向感盡失,終於敗下陣來,妥協地看向身旁的人。
“喂,你能找到這個地方嗎?”她揚了揚手機,屏幕裏的照片是早上停好的車位的排序號。
方嘉煦乜了一眼,“嗯”了聲又說:“這個地方咱們剛剛路過兩回了。”
裴如煙:???
路過兩回你不說?擱這兒裝什麼深沉?
她咬咬牙,努力壓抑住胸口的怒火。
“你想氣死我就痛快點。”
這句話倒是把方嘉煦逗笑了。
他舒展着眉宇,一派無辜天真的表情,眨了眨眼睛解釋:“你沒問我,我也不敢確定。”
話畢轉過身,帶着她往反方向走。
停車場內燈光灰暗。
方嘉煦頎長的身姿在白熾燈下映出一道清瘦的倒影,烏黑濃密的短髮走起路時髮梢晃動,帶着幾分他這個年齡纔有的少年感。
裴如煙靜靜地望着,心裏浮起一陣鬱結。
“對了……”她老氣橫秋地開口教育他,“在公司裏……最好不要搞什麼辦公室戀情,尤其是這種腳踏兩隻船的緋聞……很丟人……”
說到最後,漸漸止住了聲。
前面的人聞聲停住腳步,忍不住回頭瞧了眼她這副正義凜然的模樣。
開始時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他以爲自己哪裏露出馬腳。
直到裴如煙把話說完,方嘉煦意識到,她還是誤會了。
“裴主管,你在說什麼啊?”他表情一本正經地叫人差點信以爲真,“誰腳踏兩隻船了?”
裴如煙嗤笑一聲,被上司當場拆穿自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浪蕩子,的確是有夠丟人的。
她理解方嘉煦爲什麼不願意承認,面無表情地冷聲迴應:“鄒靜怡呀……你不是在追她嗎?”
“有女朋友還到處留情,看不出來……你還挺有一套的。”
最後這句話,她帶着點玩味的口吻,戲謔地望着他。
很快兩人便走到車前。
方嘉煦頓住,筆直的脊背一僵,保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裴如煙沒想太多,從包裏翻出車鑰匙,“滴——”地一聲解開車鎖。
“行吧,我走了……要不要送你一程?”
當走到車前時,少年才得空轉過頭,飽含深意的目光凝視着她。
裴如煙被他的視線當即定在的原地,雙腳像是長了藤蔓緊緊地伸向地底深處,怎麼也挪不開來。
此時此刻,兩人的距離保持得不遠不近。
少年微微俯身,卷着熱意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額前。
沙啞的聲線難得帶了點“柔和”的感覺,一字一句地向她解釋:“我——分——手——了——”
裴如煙聞言仰起頭,如黑墨石般的眸子在昏暗中與他對視。
“還有——我沒有在追她。”
方嘉煦說完,兀自挺直了脊背,自覺地與她保持着安全距離。
剛纔的那幾分旖旎彷彿是她幻想出來的假象。
裴如煙圓眼微睜,恢復成平日裏那副清冷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