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沈瑛在說話的時候、就早在心下盤算起、如何能讓這兩位去裏邊兒報個信的時候,哪知面前這兩位門神雖看上去面無表情,當即手一鬆就放了行,簡單的讓沈瑛都有些驚訝。
進門後,這院內裏竟還多了兩名僕從,一位修剪花草,一位執着掃把靜默掃着地,這變化就有些忒大了,沈瑛帶着心頭的疑惑加快了腳步,進了正廳,就瞧一抹青色身影整、正貓着腰彎在公案前,撅着着屁股、也不知在找什麼東西的…………、
“邢師爺?”
沈瑛試探性的喊了一句,隨後就見那撅起的屁股微頓,緊接着整個人就從公案底下挪了出來,轉過身來,四目相對後,這人不是邢師爺又是誰?
“嘿嘿、恭喜沈大人了,改天兒記得請我喫杯水酒呀!”
邢師爺說恭喜的時候出於習慣,雙手抱拳的在身前晃了兩下,沈瑛這才瞧清楚、他手裏拿着得,乃是一方紅木打造的驚堂木。
“邢師爺客氣了,應該的、不知您今日下值後可有時間?”
既然都被人問到了,沈瑛也就順勢而上提了一句,哪知道這人搖頭嘆息的,說了一句:
“唉、下官也想去呀,可眼下實在是脫不開身吶!”
他這是、話裏有話呀!沈瑛不傻、自然能看明白他這嘴上嘮叨,實則臉上高興的神情兒,當下也跟着莞爾一笑,狀似輕鬆的問道:
“邢師爺是咱們府裏的中流砥柱,只是、還要多注意休息。”
看的出來、今天的邢師爺與以往不同,從他見到沈瑛起,一直沒合攏過的嘴角,就能看出來,此時邢師爺手裏,還拿着那截驚堂木,聽到沈瑛的關心,將那握着驚堂木的手、擡起來晃了兩下,神情愉悅的的嘆了口氣:
“唉、咱們這不暫時沒有府尹大人嗎?兩日前剛接尚書檯指令,讓我暫掌府內一切事宜、”這話說完、就跟個大喘氣似的,緩了好一會兒、這才繼續說道:
“你說說、我就一小師爺哪乾的了這事兒啊!不過這上頭兒既然下了這個的決定,那就是對我信任,我就算是被趕着、也得上呀!你說是不是?”
嘴上說着自己是、被趕鴨子上架,可這話裏話外的、不僅沒讓人聽出爲難的語氣,這臉上還洋溢着忍都忍不住的笑意,沈瑛還能保持着,得體的微笑聽他說完、也是難爲他了:
“既是這樣,就說明師爺有在這個能力,將來還要師爺多照看一二了。”
邢師爺這也算是多年的媳婦兒熬成婆,總算有了出頭之日,而他的興奮、也是自內而外的溢了出來,沈瑛本就新到的無關緊要的小官吏,只是恰巧碰上府尹大人卸任,又恰巧有了想要離開的念頭,要不然他定會可惜,可惜這唯一上任的機會,不是他自己。
沈瑛雖有些感慨,卻又覺的沒什麼好遺憾的。
邢師爺新官上任,正積極的翻案子、整理卷宗,積極地吸取一些教訓,爲自己馬上到來的機會兒,準備大顯身手,整出一番作爲來,所以、對於本就人手匱乏的順天府裏,沈瑛就成了他的頭號兒助手,那日下午,沈瑛託着沉重而痠疼的肩膀,在日落前將所有翻看過的卷宗整理好後,就聽院門口傳來一陣腳步的凌亂音。
“誒呦、不知道是右郎中駕到,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邢師爺雖是新官上任,但是做師爺的這些年,給他積累了不少官僚人脈和經驗,當下所見之人乃是尚書檯右郎中——蘇日安,位居五品上,雖在這一抓一大把的京都來說、算不得什麼,但對於羣龍無首的順天府來說,那就是門前無法翻越的高山,除了仰頭就是敬重了。
“本以爲這個時辰大人已經下值了,沒成想還在認真翻越典籍,怪不得呢!”
最後這個怪不得用的妙兒,聽在旁人耳中、最先聯想到的大概就是,他能暫管這順天府,與他平日裏勤懇做事的風格有着莫大的聯繫,是一種褒獎、不過、萬事萬物有好就有壞,有往好裏邊想的,那就有忍不住想偏了的,就比如——沈瑛。
“哪裏哪裏,就是想着在翻越一些典籍,增加點經驗罷了。”
邢師爺被誇,倒也不嬌,想來之前的興奮勁兒還未過,依舊笑呵呵的,看着就親近。彷彿被他這心情所染,蘇日安在開口的時候,臉上也不禁帶了幾絲笑意:
“大人是個勤奮的,本官今日過來是傳達尚書檯的文書,不知咱這府上,沈瑛沈大人可還在?”
沈瑛原本已將卷宗整理好,聽到院子裏來人就刻意緩了一會兒,想等着人走了在回,沒成想這位蘇大人竟還提到了自己的名兒,聽安意思是大概是又有活要交代了…………、
此時邢師爺在外兒說了句什麼,沈瑛愣神兒之下並未聽清楚,只是故意在屋裏待了會兒,就見邢師爺的腦袋探了進來,雙目在滿屋林立的書架裏掃視一圈後,這纔在牆角發現一抹綠色衣角:
“沈瑛啊!趕緊出來,尚書檯的調令來了,你小子要走運了。”
走不走運的暫時還是個未知數,但有一點沈瑛到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昨日去霍家的時候,霍老太爺雖滿臉嫌棄,卻也給透了底兒,大概就是去司成館的事兒,就是沒想到會來的這樣快。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