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石凳上的老叟聽到了之後立馬呵斥道：“休要胡言亂語，觀中弟子有幾個能在三日之內就能參悟出來的。”
沏茶的小姑娘小聲的辯駁着：“也沒幾個三天了一點頭緒都沒有的。”
那老叟被這話倒是懟住了，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只好低下聲音說道：“少說話。”
陳小宇照例跟兩位老叟和沏茶的小姑娘打招呼，然後恭敬的站在石桌旁邊，一言不發。兩位老叟依舊按照以往的譜子，朝那棋盤上以此落子，黑白棋子交錯落下，不一會兒兩位老叟就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了，陳小宇還是一頭霧水，只好跟那沏茶水的小姑娘求情，讓她暫時不要將這棋譜收拾掉。
那沏茶的小姑娘不知是不是因爲在背後偷偷罵了陳小宇笨的緣故，好像對他有一絲虧欠似的，竟破天荒的沒有收拾棋臺，反而將手中的大水壺放在一邊，然後坐在石凳上，雙手撐着下巴，看着陳小宇認真盯着棋臺的神情，不知不覺竟脫口而出：“笨是笨了點，長得到還行。”
“嗯？你說什麼？”陳小宇迷迷糊糊中聽到對面的小姑娘有在說話。
“沒有，沒什麼，你好了沒，我要收拾好回去了。”沏茶的小姑娘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說道。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晚點回去的時候自己收拾好。”陳小宇厚着臉皮說道。
“不行，這是觀主吩咐我的職責，不能交給你來做，況且你也收拾不了。”沏茶的小姑娘搖了搖頭。
“這還能收拾不了。”說着陳小宇伸手就去撿起棋盤上的子，可讓他沒想到的時候，手指剛剛觸碰到棋子的剎那間，頓時感覺自己頭暈目眩，還有一絲噁心想吐的感覺，雙腳發軟，站都站立不起來。
那小姑娘看到陳小宇這個樣子，一把拍開了陳小宇的手，然後嘀咕道：“真的是人笨嘴還犟。”
陳小宇的手被沏茶小姑娘拍開後，頓時感覺那種無力感一消而散，出於好奇，他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沏茶小姑娘一邊收拾棋子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道；“早就說過了，讓你看，你非要記。”整理好棋臺後，小姑娘拎起大水壺轉身就離開了涼亭。
陳小宇看着沏茶小姑娘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耳朵裏一直回想着她說的那句話，但依舊沒有一點思路。
夜幕降臨，太清山頂上萬籟俱寂，倒是在這一排雜亂無章的茅草屋後面，有一塊大青石，青石的表面不知道被何人生生的劃開一道平整的切面，然後在這平整的切面上劃上縱橫各十九條線，活脫脫的一個棋盤。自那白天匆匆在涼亭下比劃了一番的兩位老叟，不知是爲了躲避陳小宇的緣故還是覺得那涼亭太遠，就在這荒地上的大青石處藉着星光，以碎石爲子，自在的下着。
“白老頭，爲什麼不去涼亭下棋，跑這來，一點氛圍都沒有。”
“那小子還在那裏待着，過去了說不清楚，麻煩。”名喚白老頭的老叟說道。
“小丫頭說的倒也沒錯，這小子是不太聰明。”
“我看你想說的是笨吧，是不是好奇觀主爲什麼挑了這麼一個人。”
“還是白老頭你懂我啊，你知道觀主挑選這小子的緣故嗎？”
“不知道，快下棋，到你了。”白老頭不知是不是在轉移話題。
“哎你這就沒意思了。”一邊說着，黑煞老叟將手中的碎石朝棋盤上擺去。
“你這一步是真的臭。”白老頭一子落下，整個局面邊呈現一邊倒的局勢，黑煞老叟看了一眼棋盤，將手中的剩餘碎石一把扔掉，然後雙手在棋盤上胡亂搓動，將棋盤之上的碎石全都打亂。
“不玩了，每次都這樣，一點都不知道讓着我一些。”黑煞老叟像小孩子一樣的發脾氣說道。
白老頭一個一個的將棋盤上被打亂的碎石撿起，放在青石塊的旁邊，一邊撿一邊嘴裏不停的唸叨着：“觀主的心思你我應該都清楚，觀主之前做過一個夢，說是這鴻蒙宇宙將會坍塌，而有一個人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棋盤上的碎石子很快就被白老頭一一的放在青石塊的邊上了。
“再來一把，讓你五子，來不來。”
第三日，陳小宇又如期趕來，兩位老叟看到陳小宇過來也沒有多說什麼，依舊照着之前的譜子擺子，只是落子的速度越來越快，沏茶的小姑娘收拾棋盤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陳小宇還來不及多看一眼，棋臺上的棋子就被小姑娘收拾好了。
第四日，陳小宇又來了。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亦是如此。每一次陳小宇都感覺自己離答案很接近了，但是就是好像有一層紙他始終捅不破一樣，最關鍵的那一步他一直沒辦法走出。
他按照沏茶小姑娘的話去做，不再去記棋譜，只依靠眼睛去看那兩位老叟的落子，但是卻依舊想不通到底在哪一步出現的問題。他去向周峯請教，周峯也含糊不清的說着一些他聽不懂的話，這幾日讓陳小宇一度覺得是不是所謂的道觀根本不想教他所以用這種方式將他困在這裏。
第七日的晚上，陳小宇破天荒的沒有盯着棋臺發呆，而是在宗琴和司馬臻的陪伴下，在茅屋的院子裏坐着，吹着不知道何處吹來的涼風，躺在地上，思緒萬千。
“小宇哥哥你看。”宗琴躺在陳小宇的旁邊，擡手指着天空。
“你看這些星星連起來像不像一個勺子？”宗琴指着天空中的北斗七星說道。
“嗯”陳小宇沒在意的答了一聲，突然他一下子坐了起來，然後抱起宗琴，猛親一口，然後匆匆跑回茅屋內。
“臻兒姐姐，小宇哥哥這是怎麼了？”宗琴被陳小宇這番舉動弄迷糊了，只好問司馬臻。
“沒事，他問題想通了，來姐姐陪你看。”司馬臻說着坐到了宗琴的旁邊，將她摟在懷裏。
陳小宇在茅屋之內翻箱倒櫃，終於在犄角旮旯之處，找到了一團已經被揉成球一樣的紙，陳小宇緩緩的將那團紙鋪在桌面上，然後拉來油燈，手中抄起一隻筆，然後按照記憶中兩位老叟落子的地方一一連線描點，陳小宇提起那張皺巴巴的紙，靠近油燈，在那白紙之上，連線描點連起來的是兩個字“聚”和“散”。
陳小宇看着手中的這兩個字，然後拿着這張紙走出了門外，司馬臻看到陳小宇手裏拿着一張紙走了過來，靜靜的看着他。陳小宇將手中的紙遞給司馬臻，彷彿在詢問司馬臻是什麼意思。
司馬臻看了一眼紙上寫着的歪歪扭扭的兩個字“聚”和“散”，思索了一番說道：“神話中有這樣的傳說，老子一氣化三清，而後天地萬物生長，所謂的散應該就是書中所講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吧，其中的一生二還有另外一種意思，說的是宇宙萬物的本原爲“氣“，本源之氣一分爲二即爲陰陽之氣，陰氣陽氣相互作用，在地化生五穀，在天爲日月星辰。陰氣陽氣充塞於天地之間，稱之爲鬼神;懂得陰氣陽氣運行規律的人，稱之爲聖人。氣有時光輝照耀，好象升騰在天;有時隱而不現，好象沒入深淵;有時滋潤柔和，好象潛伏入海;有時高不可攀，似在峻嶺重山。”
司馬臻這麼一說，陳小宇頓時茅塞大開，道即是本源，而本源一分爲二，即陰陽之氣，一般的道者體內或者是陰氣或者是陽氣，而陳小宇的體內同時被這陰陽二氣佔據，況且這陰陽二氣還不似尋常道者的本源之氣，這是伏羲從太古鴻蒙宇宙的本源之中帶出來的陰陽之氣。
“聚散，聚散。”陳小宇終於明白了是什麼意思，道者就是要從這天地之間找到能與自身體內合二爲一的那一絲氣，然後加以佈施，這也就是所謂的陣法。無論道者體內的是陰氣或是陽氣，與那天地之中的另一道氣相聚，則爲道。
明白了這一切的陳小宇臉上終於浮現出許久不見的笑容，知道了這個，接下來就是要學習如何去找到天地之間的相斥之氣。
想到這裏，陳小宇的笑容突然又凝固了，本來在找到答案之後的喜悅，在更深一步的思索之中突然斷了，剛纔還在竊喜自己體內和其他道者不一樣的地方是體內同時佔有陰陽二者本源之氣，可到現在要讓他怎麼才能從天地之間去找到能再與陰陽二氣相融的氣呢？尋常道者體內或陰或陽的本源之氣，可以在這天地之間輕易的找到另外一部分，可是自己同時佔據了這兩者，哪裏來的第三道氣與自己體內的陰陽之氣“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