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太太的怒氣在尖叫過後,達到了最大值。她怒不可遏,在服務生打理着她身上和臉上的水時,毫無優雅形象地對喬晚放着狠話。她會讓喬晚爲今晚的事情付出代價,讓她失業,讓她在A市待不下去。
而在她放狠話的同時,餐廳裏的目光多少也匯聚到了她身上,爲了不丟更大的臉,楊太太拿着東西離開了餐廳。
喬晚耳根清淨了下來。
她的目光一直放在身邊站着的男人身上,沒有離開。池故淵出現在這種高檔餐廳沒什麼奇怪的,倒是他出手幫她的忙讓她挺奇怪的。沒想到有錢人還蠻熱心的。
池故淵用菜單擋住了潑向喬晚的水,他的袖口被水打溼了些。餐廳總經理在一旁緊張地詢問着是否要清洗一下他的西裝,池故淵說了句“不用”,餐廳經理識相地離開了。
池故淵把菜單放在了餐桌上,他今天依舊穿着休閒西裝,雖說喬晚在SHO見過他,但這麼近距離的注視,讓池故淵也更清晰逼人了些。喬晚甚至第一次,有了些心跳紊亂的跡象。
“你認識我。”池故淵垂眸看着她,他的瞳色很深,像是沒有星光的夜幕。這樣直接地看着她,像是能把人的意識給吸空。
“對。”喬晚道:“昨天我在SHO做鋼琴師。”
她簡單說了一句,但看池故淵的神色,明顯是不知道,不認識,不在意。喬晚點點頭,道:“是的,我認識您。”
說完以後,喬晚也回過了神來,她收回視線,看到餐桌上的一片狼藉,晚飯是喫不成了。不管怎麼樣,池故淵都幫她擋了一杯水,喬晚從座位上起身,對池故淵道謝:“謝謝您今天的幫忙。”
說完後,喬晚微微頷首示意,就要離開。
池故淵道:“一起喫飯?”
正準備走的喬晚回過頭來:“啊?”
池故淵看了一眼狼藉的餐桌,道:“你沒喫。”
“對。”喬晚點頭,“我回家喫就好……”
“一起喫吧。”池故淵道。他看向了喬晚身後的餐桌,餐桌上擺放了兩份晚餐,精緻誘人。
池故淵看着喬晚,道:“我約了朋友,他沒來。晚餐已經上了,沒有動過,你要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喫。”
喬晚:“……”
還有這等好事兒?
“不介意。”喬晚笑着道,“謝謝。”
兩人說完後,喬晚隨着池故淵坐在了他訂的餐位上。他的餐位和楊柏訂的餐位挨着,估計剛纔她和楊太太的對話他也聽了個八九不離十,所以纔出手幫忙的。
不管怎麼說,喬晚今晚都挺走運的。雖然和楊柏的晚餐吹了,但是竟然能和池故淵一起喫晚餐。餐品自然是高檔又好喫,而對面的池故淵更是賞心悅目。
喬晚拿了餐具,開始切牛排喫飯。餐桌上安靜地只能聽到刀叉的聲響,喬晚嚐了一口牛排,味道確實不錯。
“昨天在SHO彈的曲子叫什麼名字?”
“啊?”喬晚正喫着牛排,對面池故淵突然問了一句。反應過來池故淵的問題後,喬晚道:“我也不知道。”
“誰寫的?”池故淵問道。
連續兩個“不知道”說出來,在對方那裏聽上去多少有些敷衍了,池故淵也擡頭看了過來,喬晚連忙解釋道:“我是真不知道。我十九歲那年出過一次意外,然後就失憶了,什麼都記不得,就記得這段旋律。我查過資料,但是沒有關於這段曲子的資料。所以我不知道是誰寫的,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喬晚解釋完後,覺得自己解釋了相當於沒解釋,失憶這件事情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相信的,這讓她這番話聽上去像是又一番敷衍。
“真的。”喬晚篤定地加深了語氣。
然而池故淵好像只是怕兩人這頓飯喫得太沉默,所以隨便找了個話題聊聊而已,他似乎並不在意這曲子叫什麼,誰寫的,更不在意她失憶,也不在意她敷衍。他結束了這個話題,又問了另外一個話題。
“你有孩子?”
他果然聽到了她和楊太太的對話。既然是在公共場所說的,也不算什麼隱私。她和池故淵的緣分,估計也就到今天這頓晚餐爲止了,和他聊聊也沒什麼。
“對啊。”喬晚笑着道。
“叫什麼名字?”池故淵問。
“喬小橋。”喬晚道。
“隨你姓。”池故淵道。
“對,因爲不知道他爸爸是誰。”喬晚道。
池故淵又擡頭看了過來,喬晚:“……”
她真的不是敷衍,也不是在撒謊,雖然池故淵肯定認爲她是在敷衍和撒謊。喬晚擡手用食指摸了摸眉心,這是她的習慣動作,她又一遍解釋道。
“還是因爲我失憶,我把他爸也忘了……”
“我信。”池故淵道。
摸着眉心的動作停了一下,喬晚並不認爲池故淵是信她,他更應該是不想再聽她講一遍她失憶的故事。
這樣也挺好,兩人各說各的,還能聊到一塊去,兩人都輕鬆。
喬晚笑了笑,點頭道:“謝謝。”
晚餐的氣氛溫馨融洽,喫完主餐後,餐廳上了甜點。喫完甜點,這頓晚餐也就結束了,喬晚喫得很開心。
兩人各自從位置上起身,池故淵看向喬晚,問道:“我送你回家。”
喫完飯後送女士回家是紳士的品格,但喬晚很清楚池故淵也只是客氣一下。她笑着搖頭道:“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池故淵沒堅持,道:“好,再見。”
“再見~”
兩人在餐廳告別,各自離開了餐廳。
喬晚離開餐廳後,去了餐廳附近的地鐵站口。時間剛過八點,加班大軍浩浩蕩蕩涌入地鐵,地鐵內擁擠喧囂。
喬晚站在人羣中,等待着回家的那班地鐵。
就在一刻鐘前,她還在高檔西餐廳,喫着牛排,喝着紅酒,對面坐着紳士帥氣的男人。而在一刻鐘後,她就來到了人羣擁擠的地鐵內。
這種強烈的對比,像是一把刀割裂開了雲泥,更像是割裂開了夢境和現實。偶爾做夢美滿奇妙,但真實的生活也踏實可愛,喬晚都挺喜歡的。
只是這場夢註定此生僅此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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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光顧着做夢去了,倒是忘了現實的麻煩。楊太太在威脅了她以後,說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殺到了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