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喬晚來找她道歉後,基本上沒再怎麼來過。蘇茹麟聽說她來,還特意給她做了蛋撻。喬晚剛去的時候,蛋撻的香氣在小廚房在彌散到外面,奶香和甜意混雜在一起,格外好聞。
喬晚進門,蘇茹麟走了出來,對喬晚道:“剛好,蛋撻剛烤出來,我拿給你喫。”
蘇茹麟報了烹飪班,甜品做得愈發不錯,她在國內沒什麼事情可幹,只能自己找些事情消磨時間。上次她見了父親以後,他沒再回來過。原本蘇茹麟也是要回國的,可因她和池故淵的事情就這麼耽擱下了。
他們認定她是她女兒,甚至說他們知道她不是他們女兒,但是也要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好讓她認爲他們是她的親生父母。
喬晚沒搭話,她看了蘇茹麟一眼,而後到了客廳沙發前坐下,把文件放在了茶桌上。
“我和您沒有血緣關係,您找錯人了。”
蘇茹麟原本要去拿蛋撻,聽了喬晚的話,她眼中倉皇,回頭看向喬晚,喬晚沒有給她眼色,她甚至不知道她是什麼表情。
“你說什麼?”蘇茹麟到底先穩了下來,她走到了喬晚身邊,看到了她手邊的檢測報告,她目光收回:“你這拿的是什麼?先前那份檢測報告你不是親自去測,也親自看過了嗎?我和你是親生母女關係,你現在拿的這一份是怎麼回事?”
對,上次測的結果確實是她和蘇茹麟是親生母女關係。但是這一次,不同的樣本,出來的結果卻是不同的。上一次DNA檢測,蘇茹麟從後腦那邊拿了一根頭髮,遞給的她。這次,是她自己親手給蘇茹麟拔下來的,要論信哪次結果,喬晚自然是信自己取樣本的這次。
蘇茹麟那次取樣本是在喬晚的意料之外,她甚至沒注意蘇茹麟是否真是總自己的頭髮上取的頭髮,或者是頭髮已經在手上,只是她做了個取頭髮的樣子。而在她手裏的頭髮,是喬晚親生母親的。
“我母親的頭髮是誰給你的?”喬晚看着蘇茹麟問。
蘇茹麟眼底徹底慌亂了。
“喬晚,我……”蘇茹麟還在想解釋,但喬晚並不打算聽。蘇茹麟能感受得到,喬晚原本就與她不親,對她只是信了那層單薄的血緣,而這層血緣也沒了,喬晚對她就像是對個陌生人。
“您先是認了我做女兒,後又把我介紹給了池故淵,若是我同池故淵在一起了,那您這相當於詐騙。拿着我的身世詐騙,若是我現在去報警,不光會牽連您,也會牽連到您的丈夫,還有您背後的人。我想讓您說,只是我們母女一場,不想鬧得太難看。”喬晚道。
喬晚太冷靜了。
在蘇茹麟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她卻像是在下棋一樣,按照她提前預設的路一步步地走着。在這場博弈裏,不管蘇茹麟下得多慢,最後的結果她都是必輸無疑。
喬晚那話並不是單純說說,她在威脅,讓她保她自己。
“是池先生……”蘇茹麟道。
喬晚聽到,她的眼睛裏,亮光漸滅,在光芒湮滅的那一刻,她脣邊輕輕勾了一個笑。
果然是他。
喬晚在林燁找到她,告訴她是林戀的時候,她還對池故淵保有信任。池故淵說林戀不是林燁的妹妹,她信他。在她拿了樣本,得到DNA檢測結果的時候,她腦海中關於認識池故淵以後的事情,突然就串聯成了一個大概的輪廓。
但是現在,蘇茹麟親口告訴了她答案,喬晚的信任像是被碾了個粉碎,被一同碾碎的還有她的心臟。
和池故淵分手頂多是心如刀割,現在喬晚是連心都沒有了。
她從蘇茹麟家裏離開,坐車去了池故淵的工作室。
現在整件事情,像是池故淵給她做的一個局,池故淵在局外,看着她像只兔子一樣一步一步走進他的局裏。這種被圈養被安排被隱瞞的人生,讓喬晚覺得噁心。
她一直都是個人,她不是獵物,更不是池故淵的獵物。
喬晚從電梯下來,直奔了池故淵的辦公室。
辦公室外,安妮正在整理着文件,看到喬晚過來,她欣喜地叫了一聲:“喬小姐……”
她還沒叫完,喬晚推門走了進去,剩下了緊閉的辦公室門。安妮臉上的笑容一頓,她想着剛纔喬晚的模樣,隨後,她沒敢繼續待在這裏,離開了自己的工位,去了外面。
喬晚進去的時候,池故淵正在工作,他有些走神,在聽到開門聲時,他擡頭看了一眼。看到喬晚,他重新低下頭去,後又回過神來,又看向了喬晚。
“喬晚……”
池故淵還沒叫完她的名字,喬晚把手上四份DNA檢測報告,摔到了他面前的辦公桌上。
摔完之後,喬晚直愣愣地站在那裏,看着眼前這個她愛到骨子裏的男人,想着他所做的一切,喬晚想要說什麼,可是最終,那些話像是一個悶雷在她的胸口炸開,薰紅了她的眼睛。
“解釋一下吧。”喬晚道。
喬晚剛進門時有多衝,現在就有多冷靜。她並不是真正的冷靜,更像是心死以後,暗淡如灰。
池故淵看了一眼,她剛纔扔下來了四本檢測報告,報告外標註着樣本的名字。喬晚和胡玫,喬晚和喬小橋,喬晚和蘇茹麟,喬晚和林燁……
看到林燁的名字,池故淵擡頭看向她:“林燁去找你了?”
“不然呢?”她讓池故淵解釋後,池故淵竟然說了這麼一句,喬晚聽完竟笑了出來,她看着一旁林燁的名字,笑着道:“反正我沒有任何記憶,就像一張白紙,你作爲我曾經記憶裏的人,就可以在我這張白紙上揮毫潑墨,勾勒着我的人生,是麼?”
喬晚知道的顯然有很多,但是再多也只是她和池故淵重逢後池故淵做的這些,以前的事情,她不知道,也沒記起,那也就還好。
池故淵眼睫微斂,道:“是我的錯。”
每次和池故淵的對峙,都像是一枚導彈撞上了一團雲,雲冷卻了導彈,導彈落回地面,回到了喬晚的懷裏炸開了。
這是池故淵第二次跟她道歉,比起上一次,傷害力更爲強大。喬晚覺得自己除了嘴巴還能說話,其他地方像是已經不存在了。
“對不起?”喬晚笑了一聲,“你還真是會避重就輕。”
池故淵擡起眼睫看着她,他的眼底是浩瀚的深海,深情的愛意像是讓她的理智吸走。喬晚只和他對視了一秒,她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