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晚同意了陶牧之的提議,陶牧之帶着她去了工作間。在陶牧之的工作間待了兩個小時後,喬晚從陶牧之的工作間出來了。林素坐在沙發上,聽到工作間的開門聲,看到了喬晚走了出來。她從沙發上起身,走到了喬晚身邊,觀察了一下喬晚後,問道。

    “怎麼樣?”

    喬晚目光平靜,她看向林素,道:“想起來了。”

    聽喬晚這麼說,林素端詳着喬晚,後應了一聲:“哦。”

    在林素應聲時,陶牧之也從工作間走了出來,他走到了林素身邊,喬晚擡眼看向他們夫妻倆,對他們微微頷了頷首。

    “謝謝你們。”

    道完謝,喬晚和林素一笑,道:“那我先走了。”

    喬晚今天是被林素約來喫晚飯的,但看她那副模樣,也不太像是能喫飯的樣子了。林素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對喬晚道:“時候不早了,讓陶牧之送你吧。”

    現在這個時間,夕陽已經完全落山,黑影快要上來了。

    聽了林素的話,喬晚一笑:“不用,我還要去別的地方。”

    “哦。”林素又應了一聲。

    “再見。”喬晚道。

    “再見。”

    和喬晚道別後,林素和陶牧之送喬晚到了玄關,喬晚換好鞋推門離開,門應聲關上,林素望着喬晚背影的目光才收了回來。

    她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身邊的陶牧之,道:“你不是答應池故淵,不把喬晚的事情告訴她麼?”

    說着,女人的狐狸眼輕輕一挑。

    今天看到喬晚,喬晚想要從她這裏打探消息。林素謹記陶牧之的叮囑,將喬晚帶回家,把雷甩給了陶牧之。

    陶牧之垂眸看向林素,道:“是她自己想起來的,不算是我說出來的。”

    林素:“……”

    還能這樣?

    不過也是,原本就是喬晚通過催眠想起了過去,陶牧之頂多算是幫了個忙讓她想起來了而已。

    想到這裏,林素看向丈夫:“你可真狡猾。”

    對於她的評價,陶牧之也並不生氣,淺勾了勾脣角。

    林素和陶牧之說完話後,目光又看向了家門口。她想着剛纔喬晚離開時的樣子,對陶牧之道:“我一開始就和池故淵說了,讓他和喬晚實話實說。你看現在搞了這麼一通,最後各種誤會,喫力不討好。”

    說到這裏,林素語氣一頓,道:“感情裏不能太無私了。”

    林素說完,陶牧之低眸看向了她。

    她像是意有所指,在說完這番話後,林素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連眼眸中的光芒都微微淡薄了。

    林素有些失神,在她失神的時候,她的頭頂覆上了一隻溫柔修長的手。那隻手手掌貼着她的頭髮,手指落於她的發間,它輕輕一揉,林素像是被充滿了電一樣,眼睛裏的光芒又清亮了起來。

    林素回過頭,陶牧之收回揉着她頭髮的手,低頭在她額前親了一口。

    林素被甜蜜包圍,剛纔的情緒也不知道甩到了哪裏,她雙手摟住陶牧之,掛在他身上撒嬌。

    “餓了。”

    原本她回家就要開飯的,但是因爲幫助喬晚,一直耽擱到了現在,林素也確實是餓了。她說完,陶牧之任憑她掛在他的身上,他的一隻手臂圈在了她的後腰,攬住了她纖細的身體,好讓她能好好掛着。

    “想喫什麼?”陶牧之問。

    被男人抱着,林素和他身體貼着,她水蛇一樣扭着,磨磨蹭蹭,哼哼唧唧。

    “想喫你呀!”

    “正經些。”

    “紅燒肉。”

    喬晚離開林素和陶牧之的家,出門打了輛出租車。上了車,喬晚告知了司機地址後,打電話給了母親。

    喬晚今天晚上沒什麼課程,原本是要回家喫晚飯的,這幾日她情緒不好,母親對她也是多方牽掛。

    “喂,你到哪兒了?”胡玫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有些事情要處理,要晚些回去。”喬晚和母親道。

    接到這個消息,母親道:“好的。”

    喬晚想了想,對母親道:“也有可能不回去了。”

    喬晚說完,母親沉默了半晌,後應了一聲:“行,我會帶着喬小橋睡。你注意安全就好。”

    “好。”喬晚應了一聲。

    說完,母女二人掛斷了電話。

    喬晚到城西別墅的時候,海邊晚霞的最後一抹光亮剛剛在海平線上消失。天幕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黑紗,黑紗之下,池故淵的家裏漆黑一片,沒有任何的光亮。

    他還沒有回家。

    喬晚從車上下來,站在別墅門外看了一會兒,最後,她靠在了別墅的牆外,安靜地看着海,等待着池故淵回來。

    晚霞消失後,夜幕漸漸深了。原本模糊的天光,在半個小時後徹底消失不見。黑影瀰漫,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聽到不遠處海浪拍擊崖壁的聲音。

    喬晚站在那裏又等了一會兒,不知過了多久,遠處一處光亮劈開了夜幕,伴隨着一陣車聲,光亮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別墅門前。

    池故淵在喬晚去工作室對他質問過後,就一直待在工作室裏,等他回神時,天已經大黑,工作室裏燈光全滅,同事們都已經離開了。

    空蕩蕩的工作室空無一人,池故淵在靜坐了一會兒後,也開車回了家。原本以爲和喬晚下午的那次對峙之後,兩人不會再見,沒想到喬晚竟然等在了他家門口。

    池故淵車門未關,就走到了喬晚面前。

    兩人又重新面對面地站在了一起。

    經過下午的那次爭吵,兩人的精神和心理都受到了極大的創傷,所以神情看上去都有些單薄。

    喬晚來他家必然是找她,但池故淵並不知道她還找他做什麼,他上下端詳了喬晚一眼,確認她沒什麼事情後,問道:“等多久了?”

    “沒多久。”喬晚道。

    她說着,直起了身體。在她直起身體時,帶來了她身上因爲久等而蓄了的一些涼氣。她站直身體時還算有力氣,就那樣平直地站在了池故淵的對面,仰頭看向了他。

    兩人目光對接在了一起。

    車子已經熄火,但因爲車門未關,池故淵的背後還亮着車燈。清晰的車燈照亮了兩人的眼神,池故淵的目光依舊深不見底,喬晚的也是。

    因爲心裏的事情,和心中的情緒太過複雜,以至於不知道如何面對對方。喬晚現在就是這樣。

    “找我有事。”池故淵先開了口。

    “對。”喬晚說。

    池故淵垂眸看她:“什麼事?”

    “我想起來了。”喬晚道。

    喬晚說完,池故淵眼底的情緒翻涌,像是在水裏暈染開的墨水,最後墨水將水暈染得漆黑沉靜。

    “什麼?”池故淵問。

    看着池故淵一系列的變化,喬晚倒是輕笑了一聲,她和池故淵道:“我想起來了。”

    說完,喬晚補充道:“過去的事情,我和你,我和林家……”

    池故淵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看向喬晚,看了許久,像是確認了喬晚是真的想起了這件事情。

    “我不該跟你吵架。”

    池故淵說完,喬晚臉上的笑消失了。

    她收回看向池故淵的目光,低下了頭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待低頭控制好後,她又擡頭看向了池故淵。

    “爲什麼不該跟我吵架?因爲你跟我吵架,刺激我讓我想起了過去,讓我心底又記起了曾經那道傷疤?”喬晚問。

    池故淵聽着喬晚的話,他們在一起兩年,喬晚瞭解他的做事風格,所以她若是想起過去的事情,那勢必也會了解他做的這一切是出於什麼目的。

    池故淵謀劃了一切,最後卻是他讓喬晚重新想起過去的事情。

    “對不起。”池故淵道。

    “爲什麼啊。”喬晚的笑容都變大了。

    她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就在這個時候,他還在跟她道歉,他認爲是他刺激她讓他想起了過去的事情,所以他跟她說對不起。

    喬晚的笑容變大了,她的眼睛倒映着池故淵,倒映着他背後的車光,直到他們從她的眼睛裏滾落在頰邊,喬晚在得知一切後,繃住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了。

    “爲什麼不告訴我?”喬晚問,“我沒有任何人了,如果你再不要我,那我就只有我自己了。”

    池故淵是打着就算她不跟他在一起,也不讓她想起過去的傷痛的想法來籌謀這一切的。他一切都從她出發,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林戀想要的是什麼。

    她父母去世,被林家收養,被林家利用,在得知這一切,在空曠的天地間,在皚皚大雪之中,她唯一想到的,唯一擁有的就只有池故淵的。

    林戀只有池故淵。

    喬晚在說完這一番話,她的情緒伴隨着她的淚水,洶涌而出。她的眼睛模糊,看着眼前的男人在她的淚水下驚慌失措,他拉住她的手臂想要安慰,喬晚一把抱住他,失聲痛哭了起來。

    對池故淵來說,她的過去是一道疤,他寧願生命裏沒她,也不願意讓她想起那道疤。

    而對林戀來說,池故淵是那道疤上開出的花兒,花兒很大,只要有他,她就永遠只能看到花兒,看不到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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