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青娥一行人皆騎着高頭大馬,李君騎着驢,懷裏抱着土黃狗,細皮嫩肉,一副文弱模樣。

    與整個隊列格格不入。

    商洛等大漢也不大理睬李君,倒是商青娥同情心氾濫,騎着馬和李君的驢並排而行,有一搭沒一搭聊天,並不在意男女之防。

    不過大部分時間,是商青娥一個人說,李君聽。

    商青娥長相漂亮,聲音也好聽,偏偏腦袋缺根筋,對人沒有防備之心,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

    李君脾氣好,就算聽的不耐煩,也沒有絲毫表露。

    他心不在焉觀察周圍環境。

    只是,見着田野裏遺棄的穀子,李君不免有點遺憾和不解。

    這個世界的糧食很珍貴,有些地方甚至比黃金珠寶還要珍貴,珠寶只是好看,糧食卻實打實的可以活命。

    尤其是九原覆滅後,到處鬧殭屍,糧食應該更珍貴纔對。

    爲何?

    大片大片的穀子沒有割,爛在了地裏,任憑穀粒漲水發芽?

    不對……

    李君忽然發現不對勁,地面乾裂,像烏龜紋理一樣,裂的很深很深,滿目瘡痍,這裏發生了大旱。

    只不過季節處在深秋,天氣涼爽,李君一時沒有察覺罷了。

    大旱之年,草木繁盛,穀粒無水發芽,這些……不祥之兆啊!

    李君帶着滿肚子疑問,傳音:“我總覺得不對勁,你們沒發現地面乾裂嗎?”

    狗大嗯了一聲,不屑道:“這有毛線奇怪的,不就是鬧殭屍嗎?殭屍修煉到了旱魃,能引起赤地千里,刑梁那廝現在已經不是飛僵了,是旱魃。”

    何三昂着驢腦袋,一邊輕快的趕路,一邊說話:“主上,您若想下雨,小的立馬興雲佈雨,多大的雨都能下,旱魁也得服。”

    何三沾沾自喜,和美女並排走路,它心情大好。

    奈何,商青娥根本沒有注意這頭驢,注意力全在李君身上。

    商青蛾嘆了口氣。

    “國之將亡,必出妖孽,小哥是外地人,可曾發現此地異常?”

    李君沉默片刻後,問道:“今年雨水如何?”

    李君沉睡了很久,他只記得沉睡前,九原下過一場瓢潑大雨,後來就不記得了,按照土地乾裂的程度,應該沒有下過雨。

    刑梁,真的修成了旱魃嗎?

    商青娥搖搖頭。

    “今年下雨甚少,許多地方顆粒無收,餓死了很多人,之前官道上好些逃荒的流民,這段時間也沒有了,哎,妖孽橫生,白骨暴野。

    我們商家堡也發生了饑荒,要不是底子厚,只怕人也早餓死光了,世道艱難,人命賤如狗。”

    李君看了眼田野的穀子,青草,嫩嫩的芽,官道旁邊茂盛的樹木,偶爾還有野兔和野雞出沒。

    “這……饑荒?”

    商青娥苦笑。

    眼神中透着無奈,目光悲憫。

    “地裏產再多的糧食,拉不回去,也是白產,到處是殭屍,鬼魅,大夥都不敢外出了,整日窩在堡裏,糧食越喫越少。”

    “青娥妹妹,你也知道現在外頭亂,你爲什麼不讓堡主省心?堡裏的糧食再少,也夠我們喫好幾年,到時候王師必定早平定了殭屍之亂,你擔心什麼?”

    商洛忽然插話。

    商青娥呵呵一笑。

    “你們只顧着自己活命,那些堡農呢?堡裏什麼情況,你比我更清楚,不怕告訴你,我這次就是因爲和堡主慪氣,才跑了出來。”

    “你想幹嘛?”

    “啥也不想幹,只希望堡主派人出來弄糧食,別餓死了堡民,到時候商家堡就成了空架子。”

    “你想讓大夥都死?”

    “呵呵。”

    商青娥不再說話。

    李君聽了半天,聽出了名堂。

    商家堡目前是閉堡狀態,堡門輕易不開。

    堡裏不僅生活着堡主一家,護衛等上層,也生活着許多佃農,堡民,僕役,長工等下民。

    說是堡,其實相當於一個小型的鎮,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堡裏上層不缺糧,但是下民日日處在餓死邊緣。

    可是,堡主爲了安全,不僅不派人出來弄糧食,也不許任何人外出,餓死也不許出堡半步。

    商青娥聖母心氾濫,看不過眼,便偷偷跑了出來,看似任性貪玩,其實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反抗堡主罷了。

    衆人順着官道,很快到了商家堡,李君大開眼界。

    商家堡位於官道旁邊大約十里,佔地很廣,黃土壘的高牆掩映在樹木中。

    若隱若現,堡的大門並不直接打開,衆人順着吊橋走了進去,一進入商家堡,環境大變,土黃色的基調,一棵樹也沒有,一點綠也沒有。

    土黃色的高牆下,支起一口口大鐵鍋,裏面熬着粥,粥很稀,能照出人影,鍋後面排着長長的隊伍,許多衣衫襤褸的堡民眼巴巴望着大鍋,等待施粥。

    李君等人進來後,他們目光紛紛看過來,特別是李君,受到了最多貪婪的目光,要不是商洛在,這些人只怕會衝上來生吞了他。

    “讓道,讓道,大小姐回來了。”

    “全部迴避,不可直視大小姐。”

    商洛帶領的十幾個黑衣勁裝漢子,手執皮鞭,凶神惡煞揮向瘦弱的堡民,目光毫無憐憫,就像看一羣畜生般,確實~古代佃農在地主階級眼裏,不就是畜生嗎?

    佃農,歸地主管理。

    自古皇權不下鄉。

    地主,尤其這種形成了一定規模的地主,可稱呼爲門閥。

    李君感覺這個世界的皇權很弱,上有陰神掌控王朝命脈,下有門閥勢力,甚至還可能有修煉宗派,並治。

    司馬王朝,一定過得很憋屈吧?

    商青娥低着頭,不敢看這些衣衫襤露的堡民,絲毫沒有商家堡大小姐派頭,就好像一個普通柔弱女人一樣,李君暗裏搖頭。

    這種女人,若是生活在盛世,可以無憂無慮,大發聖母心。

    可惜亂世,容不下半絲的同情和憐憫,李君懷疑,她真的可以勝任商家堡下一任堡主的重任嗎?

    從目前得到的信息看,那堡主定然是一個冷酷無情之人,他爲何會選擇商青娥這種性格的繼承人?

    怎麼看,都是商洛更合適啊?

    而且,商洛還是她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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