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我向你打聽個事,幾十年前,這裏有戶羅家人,呃~就是全家死絕的那戶,他們葬在哪兒?”

    李君答應過,要幫嚴石尋到失散的兒子,活要尋到人,死要尋到屍體,所以他準備去羅家人安葬之處看看,能不能有記憶殘留。

    或許,可以尋到蛛絲馬跡?

    當然,這希望很渺茫,人都死了幾十年了,若沒有特殊保存方式,記憶殘留時間不過三五年。

    村長此刻趴在地上,根本站不起來,他想了想,告訴李君,羅家人死後藏在鬼藏林。

    “鬼藏林?”

    村長見李君說話平靜,沒有絲毫架子,遂膽子也大了些。

    “這事說來話長,諸位不嫌棄的話,還請到我家中坐坐,老朽慢慢說與諸位聽。”

    李君點點頭。

    “麻煩您了,對了,能不能幫忙好好安葬這位老人,我給工錢,這些夠嗎?”李君摸出一枚金戒指,遞給村長。

    村長眼睛一亮,顫抖着接過,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夠,實在太夠了。”

    李君來到村長家,門外圍着許多村民,皆畏懼又好奇的看着李君。

    “貴客,喝茶。”

    “謝謝。”

    村長端出一碗黃橙橙的熱茶,霧氣騰騰,裏面泡着三片葉子,茶香怡人,李君自打來了湖州地界,便愛上了這種粗茶。

    這種粗茶乃是山間櫟樹葉所泡,窮人富人都愛喝,夏天涼喝解暑,冬天熱泡暖身。

    喝了一口茶,李君問道:“鬼藏林,在哪兒?有什麼講究?”

    村長告訴李君,在他們這地界東邊,有一片小樹林,林中常起大霧,人進去了極容易迷路。

    村民們便管此地叫鬼藏林。

    是一處邪地。

    大白天進去,都有一種涼嗖嗖的感覺,幾十年間,林裏失蹤過不少人,有人說讓鬼吃了,有人說讓野獸叼走了。

    可是我們這地界,哪有大的野獸吶!

    村長搖搖頭,長吁短嘆。

    “既然是邪地,他們爲何葬在哪裏?”李君問道。

    村長想了想:“據老人們說,那地以前不邪,自打羅家死了整整一戶人,怨氣過大,才變成了邪地。”

    李君臉一寒。

    “羅家幹了傷天害理之事,惡有惡報。”

    村長急忙點頭:“對對對,惡有惡報,老朽凡夫俗子,見識淺薄,還請……”

    “帶我去看。”

    李君打斷村長的話。

    村長露出爲難表情,懦懦道:“那地方邪門啊!”

    李君站起身來:“我不怕。”

    ……

    走進鬼藏林,一陣陰風吹來,涼嗖嗖,村長不自覺裹緊了羊皮棉襖,卻見李君和侯夫人皆着單衣,絲毫沒有冷的模樣。

    “怪人。”村長偷偷低咕了一聲。

    他扎着腦袋,往前走,不知何時,周圍起了大霧,霧中看人恍若鬼怪,就連天上的月亮都朦朦朧朧,四周極靜。

    忽然,旁邊傳來窸窸窣窣聲音。

    村長情不自禁側頭看去,就見旁邊樹上掛着一道白色身影,晃晃蕩蕩,慘白,陰冷,滲人。

    “鬼,鬼呀!”

    村長大叫一聲,一屁股跌在地上,忽的一雙溫暖的手拍在他肩頭:“心正,邪祟不侵,你再看。”

    李君的聲音彷彿有魔力,村長心下大定,再側頭細看,哪裏有什麼白衣女鬼,分明就是一截白櫟樹枝。

    “您一定是仙師吧?”

    走在陰氣沉沉的樹林裏,踩着鬆軟的樹葉,村長既害怕,又興奮,今日事畢,夠他吹噓一輩子了的。

    很快,走到了一處墳包。

    墳包上生有一株大槐樹,槐樹根系發達,墳包上密密麻麻都是它的根,猙獰恐怖。

    “主上,這株槐樹有問題。”

    “槐樹本爲陽木,可以驅逐一些小鬼,但是槐樹若吸收了屍氣,便又會變成陰木,極容易成煞。

    看來,鬼藏林的邪門事,應該和它有關,只是,誰會在墳包上栽一株槐樹?”

    民間風水有講究,樹根纏棺,是大凶之兆,容易出詭異事。

    “破開。”李君平靜道。

    “遵命。”

    何三現在是驢身,它趾高氣揚走到墳包處,後蹄跪下,前蹄開刨,整個墳都讓槐樹根纏繞了。

    何三刨開後,就見密密麻麻根系中,躺着一具細小的白骨。

    看身形,是幼兒。

    這……絕對不是羅家人。

    樹根纏繞這細小白骨,白骨身軀扭曲,骨臉上呈現痛苦神情。

    李君細細看了會,忽然拿出殺豬刀,跳到墳中,對着槐樹狠狠砍伐,金石之音想起,槐樹流出腥臭的血液。

    很快,李君砍完了槐樹根系,完整的取出一具傷痕累累的白骨。

    白骨輕輕蠕動,身軀舒展開來,彷彿有生命。

    “煉鬼之術?”

    何三上前,仔仔細細看,憋出一句話:“煉鬼之術,分許多種,其中就有樹練這一門道。

    凡人修行者無甚修爲,又駕馭不了強大鬼怪,便會尋一些小孩子,煉製成鬼,以供驅使。

    算起來,這種術,應該算陰陽道里頭。”

    白骨上浮現小孩人影,見到李君瑟瑟發抖,李君輕輕安撫片刻,人影終於平復。

    從白骨中掙扎出一道小孩子虛影,大約五歲左右,怯生生的。

    “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子不說話,警惕的望着李君,任憑李君怎麼哄,也沒用。

    “小哥,讓妾身來。”

    侯夫人盈盈上前,輕輕將小孩子抱在懷中,細語安撫,很快,小孩子臉上露出笑容,開始與侯夫人交流。

    只是,聽在衆人耳中,卻是侯夫人自言自語,小孩子嘴巴一開一合,根本沒有聲音傳出。

    “小哥,他便是嚴山神的兒子,嚴小虎。”侯夫人抱着嚴小虎,對李君說道。

    “嚴小虎?誰殺的他?”

    “不知道,他對死亡時的記憶一片空白,只記得生前一些零散記憶,嚴小虎告訴我,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困在泥土中了。

    不能動,不能哭,只有無邊的恐懼,蟲子爬到他身上,喫他的肉,感受着自己的身體一天天腐敗。

    可是,可是他一直都是睜開眼睛的,再後來,出現許多樹枝包圍他,纏繞他,根枝刺破他的身體,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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