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盧蔣眸底閃過一抹興致,下意識地坐直了脊背,面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然而,緊接着,卻聽到,銀柳兒道:“只因爲,在這幾個學院裏,清野學院看上去是最窮的。”
盧蔣:“……”
嘴角微抽,盧蔣有些訕然的捻了捻衣角,心道,這大可不必那麼心直口快啊!
“這青衿我就先帶回去了,我先交給你一部分訂金。”
盧蔣起身,拿出錢袋子遞給了銀柳兒,又問道:“不知道銀老闆這邊需要多久才能把青衿全部製出?”
他原本想着,半個月的時間做出都可以,畢竟也有幾十件呢。
沒想到,銀柳兒不假思索且堅定地回道:“三日即可。”
“三日?”
但見盧蔣眸中露出狐疑之色,銀柳兒解釋道:“衣坊的女工比較多,完全可以在三日之內做出,三日之後,我會着人把青衿給貴院送過去。”
“不用,屆時我讓人去取即可,煩請銀老闆給個店鋪的地址。”
說着,他四下看了看,沒看到屋內有筆墨紙硯,正想着去找店小二讓其準備下,就看到,銀柳兒直接從袖中摸出一根木簪,遞了過去。
那木簪似是桃木所制,木質細膩,木體清香,雖然看上去較爲簡易,做工卻並不粗糙,透着厚重的質樸之感。
“這是……”
銀柳兒將木簪轉了個圈,盧蔣這纔看到,木簪上面刻了一排小字,接過之後仔細望去,才發現上面刻的正是銀氏衣鋪的地址。
雖然盧蔣不懂經商之道,這些年來,也從未見過有人爲了宣傳自家鋪子,這般做過,眸底閃過一抹微光的同時,他下意識地又看向了銀柳兒剛纔摸出了那枚木簪的袖子。
然而,片刻後,他才後知後覺自己的失禮,又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
即便如此,銀柳兒還是將其剛纔的神情洞悉眼底,當下只是笑着又從袖子中摸出幾根同樣的木簪,道:“真是失禮,我這般的小心思讓盧院長見笑了。
有件事情想麻煩盧院長,能不能幫我把這些木簪送人,也算是幫我宣傳了銀氏的鋪子。”
盧蔣又哪裏不清楚,銀柳兒只是想借故送其東西呢,而且又這般的知禮,輕“咳”一聲之後,他也不再見外,從銀柳兒手中接過了那幾枚木簪,致謝道:“多謝銀老闆,那就先不打擾了。”
銀柳兒送其離開後,便前去了酒樓的臺前,結賬。
正結賬時,恰好陶守義回來了,見其結賬,立刻率先從自己身上拿出了錢袋子。
銀柳兒調侃似的笑着道:“何老闆這醉酒醉的妙,這下連賬都不用結了。”
不過一想到他大費周章,但是卻沒“捉到鴨子”,畢竟,盧蔣這邊與她合作已經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情了,東乾西坤兩位院長雖然沒明說,之前的舉動也說明是看上了她的設計。
至於應賢書院這邊——
即便是最終選擇與何肖合作,銀氏近些日子的付出也不算是沒有回報啊!
見陶守義制止,她便道:“本來說事成之後請你喫飯的,知道你慷慨也不差錢,所以我也就不與你客氣了,這次就當是請你喫飯了吧。”
陶守義聞言,面上卻愈見愧疚之色。
“我並未幫到你什麼,這次若非你自己足智多謀,且事先做足了準備,我怕是就好心辦壞事,倒是讓你的鋪子裏白忙活了這些日子。
所以就算是現在你談成了合作,那也完全是你的功勞。”
聞言,知道多說他可能只會更覺得歉意,銀柳兒便只道:“那就當是爲了你的引薦而感謝你吧,行了,我們之間無需這般見外,時間也不早了,我也有些累了,走吧,先回客棧吧。”
見銀柳兒揉了揉眉眼,眸中難掩倦色,陶守義也認識了她這些時日,知道她並非一般的女子,身上是頗有幾分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度在的,只是又心疼她的勞累,便候在她身邊道。
“你既然已經把清漓和君珠帶出來了,再者,鋪子裏還有月娘在幫襯着,你何必還事事躬親,你這般的年紀的其她人很多都在怡然的想着天倫之樂了,又有幾人還像你這般辛勤勞苦的。”
聞言,銀柳兒只是涼涼地覷了他一眼。
“好心奉勸你一句話,在任何女人面前,都不要去含沙射影她的年紀大,畢竟,人生苦短啊,你又何必走捷徑呢!”
陶守義:“……那你對你自己的天姿國色沒有自知之明,我又有何辦法。”
銀柳兒“哼唧”了一聲,在他的攙扶下直接上了馬車。
一直到了車內,清酒的後勁上來,一直強撐着精神的銀柳兒更是有些支撐不住,想着車內也沒外人在,當下索性直接躺在了車內的長凳上,閉目養神。
車內比較昏暗的光線中,看着她如月皎潔的面容,陶守義心底微漾,似是被羽毛輕輕掠過,經久不逝。
神色微變,他已經傾身上前,爲銀柳兒按摩着腦部位置,以緩解疲勞。
然而,等他手指觸碰到那抹溫柔時,他才似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什麼,正兀自心驚,銀柳兒會不會怪罪他時,銀柳兒許是在半醉半醒的情況下,也沒在意那麼多,當下也並未制止。
見狀,陶守義終是暗暗地鬆了一口氣,繼續幫她按着。
就在這時,銀柳兒的聲音輕輕傳來。
“我有一事不明,說實在的,其實這幾所學院的規模不是很大,至於級別,也似並非達到了非合作不可的地步,而何家衣鋪說是家財萬貫也不爲過了。
再者說,他明知這幾位院長你最初是引薦給我的,不惜冒着得罪你的風險半路殺出非要去搶生意,又是何必呢?
難道說,這其中另有什麼隱情不成?”
陶守義聞言,看着呼吸平穩,似是半睡狀態的她,不得不佩服,她在不是很清醒的情況下,都能一眼瞧出端倪。
這麼一想,何肖輸給她,也就不足爲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