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人羣中一個光着膀子,看上去有些痞裏痞氣的年輕人看向銀柳兒道:“聽說你們都是生意人,都是家纏萬貫啊?
既然你們那麼有錢了,又說我們穿這種衣服對身體不好,那不如一人送我們幾件衣服唄。我想這些衣服對於你們來說,也不算什麼吧。”
聞言,銀柳兒掃視了一圈衆人,再次在他們的面上看到了剛纔在樹林裏被搶走肉餅時一樣的反應。
如果說物質上的貧窮還有辦法解救的話,那精神上的貧瘠……
銀柳兒當下只是看向垚巴。
但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卻並不言語,垚巴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銀老闆,你這是……”
“你有沒有看到,我其實是沒有一樣東西的。”
“什麼?”
“道德。”
“道,道德?”
“是啊,”銀柳兒慢條斯理道:“因爲我是沒有道德的,所以,你們可不能對我進行道德綁架。
再說了,那劊子手手上還有刀呢,按照你們這話的邏輯,豈不是也得給你們人人來一刀纔算得上對得起手上沒有刀的你們?”
垚巴:“……”
他頓時對着剛纔開口要衣服的年輕人揮了下手,將其揮退後,纔看向銀柳兒道:“他胡說八道的,你不用理會他。
只是,說起來你也別說我們不信你們,你們說火浣衣對身體有害就有害了嗎?那我難道不能說,這可能只是你們想低價收購火浣布的手段呢?”
聞言,志峯正要說什麼,銀柳兒已經擡手製止了他,隨後看向垚巴,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只有他把自己的心裏話全部都說出來,這樣也更有利於他們接下來的溝通啊!
但見銀柳兒並未動怒,這似是給了垚巴勇氣,他便繼續道:“我們這麼想,這畢竟也是人之常情是不是,所以你也別生氣,畢竟我當年剛出去做貨郎時,被騙的可不少。”
話落,他便不再言語。
志峯原本以爲,垚巴會說——
就算是這火浣衣真的對人體有害,依照他們現在的條件,也買不起其它衣服穿等等來訴一波苦,然而,聽他這意思,他好像就是不願意去相信,這火浣衣對人體是真的有害的!
想着,他當下正欲再開口,銀柳兒卻遞給了他一塊烤好的肉,制止了他開口。
看着月色下,銀柳兒清明到好似已經洞察了一切的眸子,莫名的,志峯便不再言語,安心喫肉。
銀柳兒也不再多言,喫好了之後,便回了房間。
回房之後,銀柳兒直接熄滅了油燈,在牀上躺了一會,聽到屋外已經沒了動靜,而一門之隔的外面卻傳來了細微的響動時,她便輕輕下牀,隨後打開了房門。
剛打開房門,就看到了正在院中孤坐着的志峯。
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志峯迴頭,在看到銀柳兒後,有些歉意地道:“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我本來就沒睡。”
銀柳兒上前,在他身側席地而坐。
見其神情坦然,舉止隨和卻並不輕率,志峯在面對她時也自在了許多,便直接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這裏的人有些奇怪?”
說白了,就是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舉止行爲之間自然是大相徑庭的。
“說句比較直的話,窮山惡水出刁民麼,這也是正常的,你要是覺得與他們無法溝通的話,等找到高郎中後,咱們就直接回去吧。”
這也是銀柳兒今晚阻止志峯開口的原因。
因爲,垚巴要是不相信銀柳兒等人,大可再找個郎中過來給他們檢查身體。
不說每個郎中的醫術都爐火純青,都能看出垚巴等人的症狀是火浣衣導致的,但是他們的身體是否有病,相信只要不是庸醫,都是能夠看出的。
而這麼簡單的解決方法,垚巴又怎麼會想不到。
但是他卻一直拿不相信高進來作爲藉口,這隻能說明一點——你永遠也不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嘍!
既是如此,多說無益。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銀柳兒已經告訴了他們這件事情,他們自己不以爲意,她自是也不能強行拖着他們前去治病不是。
想着,銀柳兒又看向志峯道:“垚族人就是拿出不相信我們的態度,也說明了一點,你要是想在火浣布方面和他們有所合作的話,除了價格給到位,否則,怕是也沒那麼容易。”
志峯畢竟也是個生意人,經過銀柳兒這一點撥,又哪裏還想不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頓時嘆息了一聲道。
“貧窮使他們親利,這也能理解,但是命都要沒了,就算是賺了些錢又有什麼用呢!”
聞言,銀柳兒腦海中驀地快速的閃過了一抹什麼。
那高進的失蹤,會不會也是因爲……
銀柳兒眸底閃過了一抹深沉,只是,眼下她沒有證據,而且,若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今晚她還真不能輕舉妄動了。
又聊了一會,各自回屋後,銀柳兒便也安心睡了過去。
先養精蓄銳吧。
翌日,天剛亮,聽到外面的動靜後,銀柳兒便也起身走了出去。
垚族人已經爲了生活忙碌開了。
但見銀柳兒起身,垚巴上前問道:“昨晚睡得還好嗎?”
銀柳兒順勢伸了個懶腰,一臉滿足的神色。
“白天太累,晚上一倒頭就睡了過去,就是吧……”
她看了看垚巴眼底的青黑。
“你好像昨晚休息的並不好?”
“咳咳,因爲擔心高郎中,所以睡的不踏實。”
是真的因爲擔心高進,還是在她屋子門口的外面守了一晚上,才導致沒休息好?
銀柳兒眸底閃過一抹冷笑,但是也未揭穿他,就聽到,垚巴試探性地問道:“對了,你昨日說已經把高郎中被擄走一事彙報了官府,那官府何時會派人來?”
銀柳兒順勢向着樹林的入口處望了眼,微微提高了聲音道:“他們從城內過來,自是比我們從鎮子上過來要遠一些的,感覺可能今晚才能到。
哎,現在主要是高郎中那邊沒有任何的線索,要是能找到他的話,也就無需再麻煩官府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垚巴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