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因爲景佑帝的內庫空虛,不知道誰給出的主意,派了身邊的太監,去各地監稅,說白了就是薅地方羊毛。
皇上身邊的人,各地官員哪兒能不想着法兒的討好呢,總要孝敬些銀子,這些銀子從哪裏來?
自然是加在了百姓身上。
這些年西北大勝,卻也把國庫打空了,好在風調雨順,沒什麼大災大難,日子還能過。
只是這些太監最瞭解皇上的心思,挖空心思想要撈更多的錢,自己也會從中貪污不少,幾次壓榨起來,百姓哪堪重負?
這次鬧出事兒的,是素有朝廷錢袋子之稱的江南繁華之地。
正所謂江南熟,天下足,除了糧倉,江南還是採桑養蠶重地,更是絲綢的發源地,無數精美的綢緞,遠銷各國,就是從江南百姓手裏生產出來的。
可是帶來豐厚利潤的絲綢,並沒有讓江南百姓的日子更好過,繁重的雜稅,讓百姓不堪重負。
這次宦官監稅,該想的名目都想出來了,得知江南家家戶戶都有織機,多的三五臺,富庶的幾十臺,他就想了一個織機稅,每臺織機,每年要收一兩銀子的稅,否則就沒收。
一兩銀子或許只是權貴的一餐飯錢,對百姓卻是不少的數目,一臺織機每年不過三五兩銀子的利潤,扣除各種雜稅,勉強餬口,現在又來收稅,不是逼着百姓去死的嗎?
有性子烈的,寧可砸了織機,也不會繳納這個錢,可是家裏有幾十臺織機的小地主,就沒法子了。
當地官員也勸阻過,可惜宦官不聽,只想着拿到銀子,得了皇上嘉獎,自己也賺的滿盆滿鉢,那些個百姓就會賣慘,風調雨順,一兩銀子而已,很多嗎?
漸漸有織戶抵抗收稅,官民出現幾次衝突,直接關進牢裏,官府的大牢都要人滿爲患了。
當地也有自己的商會,這樣下去可不行的,可是造反,也沒那個膽子。
江南人性情軟糯,沒有北方漢子的烈性,但是腦子活泛呀,於是想出一個主意來。
江南多水,河道貫穿整個江南,這天夜裏,一條條燃起大火的船,點亮了漆黑的夜色。
無數織戶,敲起了銅鑼,大聲喊道:“宦官當道,大燕危矣!”
一個個村子附和,蔓延到一個個鎮子,最後是揚州,蘇州,杭州,這一夜,整個兒江南被火龍貫穿,“大燕危矣”的喊聲,傳遍了全國。
宦官嚇得要死,相瞞也瞞不住了,消息飛一般的傳到了景佑帝的案頭,把他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整個江南都炸了,要是造反,天下不得亂了?
關鍵是事情還是他鬧出來的,想遷怒誰都沒法子。
早朝開始,朝堂的氣氛都沉凝的可怕,景佑帝是不會錯的,錯的只能是底下人,景佑帝道:“江南的官員幹什麼喫的?這麼大的亂子都沒察覺,鬧的天翻地覆,下一步是不是想造反啊?
衆位愛卿,誰去徹查此事,安撫江南?”
滿朝文武面面相覷,以往去江南,那可是肥差,都是削減了腦袋才能爭取到,現在的江南,怨聲載道,就跟火藥桶似的,一點兒火星都能炸開了。
於是朝堂出現奇葩的一幕,以往都是推薦自己人,現在一個個的推薦對方的人,謙虛的就差說自己是草包,甚至還有那裝病的,當即就暈倒在朝堂上。
把個景佑帝給氣的,他每年那麼多的俸祿,關鍵時刻,一個爲他分憂的都沒有,恨不得一刀全給砍了。
“肅靜!”
姜公公喊了一聲,小心退下,那些個宦官,都是他舉薦的人,現在出了事兒,皇上處理完了,肯定跟他算賬,他都嚇死了,絞盡腦汁想辦法把自己摘出來。
“韓宰輔,你是百官之首,你來說說,誰去合適?”
韓宰輔一直沒說話,看着底下吵,景佑帝問起來,站出來道:“臣以爲,必須是身份足夠高的人才能壓得住。
江南百姓有這種辦法示警,骨子裏也是不願造反的,畢竟是要抄家滅族的,朝廷只需安撫,並且懲罰了肇事者,自然會平息。
老臣想來想去,有個最合適的人選。”
景佑帝大喜:“哦,你快說說,誰能擔此大任?”
“太子殿下!”
話音一落,滿殿靜若墳塋,隨即‘哄’地一聲,爆發出無數贊同之聲,屋頂都要掀起來了。
不愧是宰輔大人,心眼就是多,能想出這麼好的人選來,簡直是絕了。
再沒有比太子殿下更合適的人選了,宰輔大人還說了,江南沒危險,殿下儘管去,景佑帝張張嘴,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哦,你的人惹出的亂子,讓你兒子去擺平,沒毛病!
最終滿朝文武跪下,“肯請皇上下旨,太子殿下下江南,安撫百姓!”
楚王看着滿朝文武齊心協力的一幕,高坐在龍椅上的父皇,怎麼瞧着那麼孤單呢?
他沒有跪下,朝臣們說的沒錯,太子爲父皇分憂,爲朝廷出力,是他的職責所在,這點兒事情都辦不好,將來怎麼做個好皇帝?
景佑帝心中疲憊,擡擡手道:“衆卿平身,準了,內閣擬旨吧!
退朝!”
景佑帝面無表情回到暖閣,氣的一腳踹翻了一人多高的汝窯梅瓶,“一幫廢物,朕要你們何用?”
姜公公戰戰兢兢,不敢冒頭。
東宮之中,太子正陪着兩個新進的美人調笑,完全不知道,一口大黑鍋,猝不及防扣在了他的頭上。
“殿下,皇后娘娘懿旨,讓您快去坤寧宮,有大事兒商議。”
太子懶洋洋道:“父皇讓我休養,能有什麼大事兒?
天塌下來,不還有高個兒頂着嗎?”
側妃賀珠娜走過來,道:“太子,您還是快去吧,說不定是好事兒呢?”
“對呀,待在東宮也悶了,該出去透透氣兒,省的那些臣子們,忘了孤這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