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愛的眼神灼灼閃亮，洞若觀火，趙無疆罕見生出心虛的感覺來。
僵持片刻，趙無疆故技重施，臉色一垮，扶額道：“批了一天的摺子，腦子有點懵，愛愛提醒我一句好不好？
女色是絕對沒有沾的，伺候你一個，我都伺候不過來，哪兒還敢有花花心思？”
趙無疆知道，對愛愛來講，除了他們的感情，別的事兒，都不算大事兒。
果然，蕭天愛眼神柔和下來，道：“關於你母親的。”
趙無疆瞬間變了臉，“你怎麼會想起問這個？”
蕭天愛說起太后，“我讓她去守陵，離開後宮，對大家都好，你也留她一命，別跟她計較。
事過留痕，她再怎麼着，也佔着太后的位置，是你長輩。
她的命無足輕重，咱要爲自己的名聲着想，犯不着因爲她，惹人非議。”
算是變相爲太后求情了，一個人，若是習慣了殺戮，之後就會剋制不住，第一個念頭就會殺了乾淨，慢慢變成弒殺殘暴之人。
她不想趙無疆變成那樣的人，所以師家人不管怎麼蹦躂，只要不觸動底線，對他的寬容，蕭天愛還是贊同的。
水至清則無魚，想做一個好的皇帝，寬容大度，才能爲後世敬仰。
趙無疆抱她在懷裏，心中感動，她是世上唯一一個時時刻刻都在爲他打算的人了。
“我的母親很美，很溫柔，做什麼都是淡淡的，猶如悲天憫人的菩薩一般，父皇就是被她這種淡泊出塵的氣質吸引，萬千寵愛獨寵一身，甚至封她爲後。”
趙無疆緩緩說起先皇后，那個傳奇一般的女子。
“我的記憶裏，母親待我很好，但是總有種膈膜的感覺，那種好，沒有血脈相連，發自骨子裏的好，反而父皇，對我是真的寵愛。
記憶中，又一次，母親曾說過，若我是個女孩子，該多好，我不明白，男孩子纔是後宮立足的關鍵，她爲何喜歡女孩子？
這個疑惑，到現在我也沒明白。
之後就是我去了西北，也是母親提議，她說我在武道上有天賦，男孩子更應該打熬筋骨，方能成大器。
這一走，就是十年，她和父皇雙雙去世，皇兄繼位，我供着一雙牌位，不曾見他們最後一面。
她還活着的事情，我也是登基之後才知道，師太傅告訴我的。
他以此要挾我娶了師喧瑤，我沒答應，給了師家幾個重要的位置，想不到，師家讓師喧瑤進宮，已經成了執念，主意打到了你身邊的人，最終不得不讓她進宮來了。”
蕭天愛不知道，他爲了兌現曾經的承諾，背地裏付出很多，感動道：“你該告訴我的，咱們一起想辦法。”
“那樣豈不是顯得我很沒用？
一個師家，我還收拾不了？”
蕭天愛撇撇嘴，人家掌握着你母親的生死線索，你束手束腳，當然被動了。
問道：“那麼母后她，到底活着沒有？
懸鏡司都查不出來嗎？”
趙無疆：“其實這是個謎，師家也不敢確定，所有的推斷，都是因爲帝后合葬之前，有人無意中發現，母后的棺槨，是空的。”
蕭天愛驚訝道，太不可思議了，封着的棺槨，那麼多人盯着，屍首不見了。
趙無疆：“都沒有證據，只是猜測，但是若有人真的抓着不放，只需進了皇陵，破開棺槨一看，什麼都清楚了。
我不想驚擾了父皇安寢，也不想母后遭人惦記，她活着也好，死了也罷，反正她都拋棄我這個兒子了，我能做的，就是守着這個祕密，也算是我的一份孝心了。”
蕭天愛心疼他，十年前他還是個少年，被迫離開富庶的皇宮，去西北煎熬，付出的辛苦，她是難以想象的，更痛苦的是，親生母親的拋棄，看似尊貴的出身，卻沒有帶給他家庭的溫暖。
“你做的對，無需糾結那麼多，就當她死了吧。”
兩人一番坦誠交談，相擁着睡下。
只是蕭天愛看似閉着眼睛，心中卻翻涌無數念頭，趙無疆也抱着她，呼吸平靜，蕭天愛知道，他並沒有睡着。
這一夜，趙無疆只是抱着她，沒有求歡，這是他們成婚以來，極爲少有。
張院首曾經說過，趙無疆在西北多年，喫的牛羊肉居多，氣血更旺盛，所以需求極大，基本上夜夜不空，耐力持久，蕭天愛是深有體會。
除了月事，他都會軟磨硬泡，想盡辦法求歡，也是夫妻之間的小情趣。
很少像今晚這麼安靜，可見趙無疆的心情有多糟糕。
太后離宮，去皇陵爲先皇守陵，朝臣們感動太后對先皇的深情厚愛，趙無疆也做足了面子功夫，工部修繕了皇陵行宮，禮部送行，一應喫穿用度，都要最好的。
師喧瑤剛剛得意兩天，又被這個豬隊友給氣死了，早知道她這麼不中用，就不會耗費那麼大的功夫，把她放出來。
讓她爛在慈寧宮發黴算了！
氣歸氣，卻無可奈何，於家全族被流放，讓許多人心中忐忑，皇上對皇后娘娘的寵愛，自古少有。
惹了皇上，他頂多罵你一頓，罰薪水降職，可要是惹了皇后娘娘，那是要抄家滅族的，於家就是先例，是皇上對他們的敲打。
太后一走，溫太妃那一宮的太妃，都去了皇庵，原本人就不多的後宮，更加冷清了。
樂壞了內務府，少了一個太后，花銷就少了大半，財務上得到了緩解。
趙弘毅已經被多了內務府的差事，灰溜溜會封地投奔老爹，沒殺他，都是蕭天愛手下留情。
新的內務府總管，還沒有確定，不少人暗戳戳打着主意，內務府雖然落魄，但是瘦死駱駝比馬大呀，也是難得的職務。
皇族宗親，每天都有女眷去坤寧宮走動，送禮，蕭天愛也在思量，這個職位，要有分量，還得是跟自己一心的，能力也不能少，一時間選不到合適的人來。
猶豫之際，到了瓊林宴的時候，原本早早該舉行的，因爲蔡鴻山鬧出的事兒，三司徹查，確定無誤之後才召開，也就耽擱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