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的秀女,已經被遣送回家,皇帝清心寡慾,爲皇后守孝,感動無數文人墨客,寫出無數詩詞來,歌頌他們的愛情。
不是當事人,是體會不到那種徹骨的悲涼和孤寂,一顆心猶如被鑿除黑洞,空蕩蕩的,整個人猶如懸在空中一樣,沒有一點兒踏實感。
小劉公公遞上參茶:“皇上,夜深了,安置吧!”
趙無疆放下奏章,一口喝完,“批閱完這些,朕不困。”
小劉公公心疼了,“皇上,您每天就睡兩個時辰,還經常整夜不眠,這樣下去,鐵打的身子也頂不住呀!”
趙無疆道:“沒關係,朕的身子,朕心裏有數。”
小太監進來稟告:“四皇子送來宵夜,皇上要見他嗎?”
四皇子已經被趙無疆按照下一任太子來培養,朝中飽學之士,每天都給他上課。
許是因爲師太傅的事兒,怕將來的太傅依仗師恩,脅迫幼主,趙無疆給他請了三個太傅,其中一個,還是溫鬱斌,他管理的內務府,已經扭轉虧損,大部分還是來自農莊收益,是個腳踏實地做實事兒的能臣。
趙無疆就讓他兼職大司農,成爲朝中新貴,現在又教導四皇子,權勢極大。
“讓他進來吧。”
四皇子雖然年紀小,卻極懂禮數,長的也清秀,許是一直被忽略,不受寵的緣故,有些少年老成。
“參見皇叔,夜深了,皇叔還不安寢嗎?
侄兒擔心皇兄,特意送來宵夜,皇叔喫些,早點兒休息吧!”
太監端來一盞海鮮粥,趙無疆幾口喫下,“承宣有心了,朕馬上去睡了,你年紀小,以後不可熬夜,白天上課沒精神,太傅真的打你,朕不會幫你求情。
還有武藝,也不能耽誤,文治武功,都不能落下。”
“侄兒記下了,只是皇叔不睡,侄兒睡着也不安生。”
小劉公公誇道:“四皇子真孝順!”
“嗯,一起走吧!”
四皇子小臉上滿是激動,能和皇叔一起走回去,聆聽教誨,皇叔待他,真的猶如親子!
趙無疆背影寬厚,挺拔修長,極爲英武,比起他死了的父皇,這個叔叔,更讓他感到父親的偉岸。
回後宮的時候,避免不了路過坤寧宮,趙無疆看着空曠的坤寧宮,心中驀然疼痛,像是又看到愛愛,站在門口的銀杏樹下,仰望天空,等着他歸來。
此時他才感受到,她曾經吟誦的那首詩,有多麼的深切,“無人與我粥可溫,無人與我立黃昏,無人陪我夜已深……”
趙無疆緩緩念出來,刻骨的孤寂,讓人聞者落淚。
小劉公公悄悄讓四皇子先離開,皇上這樣子,肯定無心睡眠。
四皇子回頭,看到皇叔眼裏,好像有淚花閃過,想起那個溫婉可親的女子來,雖然只見過幾次,但是皇后對他挺好的,沒有一點兒看不起他,溫柔的笑意,讓他記憶猶新。
趙無疆讓人點燃了燈籠,照亮了空曠的坤寧宮,緩步走在其中,這是蕭天愛離開之後,他第一次踏進這裏。
小劉公公不敢接話,只是默默陪着他。
走到曾經的龍鳳牀榻,心中更加酸楚,那麼多的夜裏,他們在這裏,夜夜纏綿,愛愛極盡所能,讓他享受極至的歡愉,他清冷自律,卻一次次在她身上失控。
來回踱着步子,突然,腳下一頓,臉色鉅變,渾身都忍不住顫抖,小劉公公擔憂問道:“皇上,您沒事兒吧?”
他真的害怕,皇上悲痛過度,龍體撐不住,娘娘剛走的時候,皇上都吐血了,幾夜不眠不休,一雙眼睛,藏着嗜血的風暴,他現在想起來,還心中冒涼氣。
“去找蔣少川來,讓他馬上進宮!”
趙無疆雙腳發軟,隨意坐在地上,不顧龍袍上沾染了灰塵,他害怕,會不會是自己的錯覺?
蔣少川真抱着嬌妻,一場運動,正睡的想,宮裏突然傳召,匆忙進了宮。
等他趕到後宮,看到趙無疆的那一刻,看出他的糾結無措,還有些患得患失,緊張無助,趕緊上前:“皇上,發生什麼事兒了?”
自從皇后走後,皇上對外表現得一直很冷靜,再深的痛楚,也不曾在人前顯露。
“你扶朕起來。”
蔣少川心中更擔憂了,皇上居然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趙無疆走開幾步,指着腳下,“你仔細感受一下,底下是不是空的?”
“什麼?”
蔣少川臉色大變,如果是空的,是不是意味着底下有密道?
那麼皇后娘娘很可能是——詐死?
蔣少川讓錦衣衛,把所有的太監送走,包括小劉公公,這麼大的事兒,傳出去一點兒風聲,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兒。
他親自查驗,一張張地磚仔細檢查,終於在一張地磚上,發現幾根手指可以容納的空隙,伸手探進去,用力一掀,一股冷風冒出來,夾雜着久不見天日的腐臭氣息。
趙無疆突然大笑,笑着笑着,又哭了,“我就知道,愛愛她不是逃避的人,她不愛我,也不會虧待自己的,她怎麼捨得死?
怎麼舍的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
原來如此,她坑的我好苦啊!”
蔣少川更是一臉的震驚,我的老天爺呀,娘娘她真夠厲害的,把所有人都耍的團團轉。
“下去看看,地道通向哪裏了?”
趙無疆等不及,親自下去,他從小在宮裏長大,居然不知道皇宮底下,居然還有這麼錯綜複雜的地道,走了半天,摸清楚了大概路線,找到了出宮的那一條。
最後,在一口枯井裏終止,趙無疆擡頭,還能看到皎潔的月光。
縱身越出枯井,打更人正好經過,看到井裏冒出一個黑影子來,嚇的大喊一聲:“有鬼啊!”
撒腿就跑,梆子扔在地上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