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大驚失色,皇上真的要動真格兒的了。
此時可不同五年前皇上初次登基,朝中諸事依仗他們這些重臣,皇上大力提拔年輕人才,中低層的官員基本換一遍,都是年少有爲,野心勃勃之輩,皇上給機會,他們可什麼招兒都能想出來。
兵部尚書小心翼翼道:“臣斗膽,皇上的內庫,好像收益頗豐,還有內務府,後宮沒多少支出,近些年發展都挺好,是不是可以先借一些救救急?”
趙無疆面無表情,掃視衆人,“有誰支持這個想法?”
大理寺卿,通政使,還有吏部尚書,禮部尚書,硬着頭皮附議,這是他們之前商量過的,只是沒人敢說出來。
自古皇帝都想着從國庫要銀子給自己用,修個宮殿啦,後宮娘娘添些首飾啦,打賞功臣,皇帝的銀子也不是花不完的。
可人家趙無疆登基,從未花過國庫的銀子,反而因爲皇后娘娘知人善用,經營有方,內庫和內務府,資產翻了幾倍,他也沒什麼花銷,這筆錢可不是小數目。
蔣少川嗤笑一聲,道:“平日裏諸位大人揮斥方遒,能耐的不行,皇上的旨意都敢駁回去,皇上不跟你們計較,現在怎麼好意思惦記皇上的私產?
按照諸位大人這麼說,是不是皇上也能借你們家的銀子來救救急呀?”
衆人臉色大變,兵部尚書開的口子,他可得堵上,否則滿朝文武能罵死他。
趕緊跪下訴苦賣慘:“臣等可是有一大家子要養,俸祿都不夠,都得靠夫人嫁妝貼補,實在是有心無力。”
“呵,確實有一大家子養呢,前些日子,剛納了一房小妾,石大人,這是第幾房了?”
石大人瞬間老臉通紅,無法辯駁,自家那點兒事兒,可瞞不過懸鏡司的眼睛。
趙無疆擡擡手,蔣少川不屑冷笑,老匹夫好意思說自己沒錢,底下官員每年的炭敬,兵敬,年節禮,都收到手軟,在座的重臣,哪個不是身家豐厚,富可敵國!
“石大人是兵部尚書,總不能紙上談兵吧,朕記得令郎之前也做過禁軍統領,這次朝廷用人,朕給個恩典,讓他做個校尉,爲國效力。”
石鵬飛這個人,對景佑帝倒是忠心耿耿的,可惜運氣差,本事也不大,趙無疆登基,自然是看不上他,削職停用。
後來石尚書幫他在五軍都督府謀了個五品將軍的閒職,這次趙無疆指派他出徵,他也沒辦法拒絕,領了朝廷那麼多俸祿,到了需要他的時候,總不能說不去吧?
可誰都知道,此戰兇險,這一去,能不能活着回來還在兩說呢。
趙無疆拿出一張名單,交給吳宰輔,“名單上的人,都在出徵之列,朝廷養他們那麼久,到了他們爲國效力的時候了。”
名單上都是關係戶,家族背景深厚,以往吏部遞上來的摺子,他都批了,吏部以爲他不知道呢,合着在這兒等着他們呢。
師太傅臉色不大好,其中一部分,是走他的關係安排進去,皇上都給弄戰場上了,人家家裏能樂意?
仗還沒開始打呢,就開始惦記朕的錢了,都是朕的好臣子呀。
今天就到這兒吧,明日早朝再議。”
“臣等告退!”
“蔣愛卿,夏愛卿,吳宰輔留下,朕有事兒吩咐。”
其他朝臣心思各異,皇上心裏有了決斷,只是他們還沒資格知道。
走出暖閣,都是心事重重,師太傅的臉色尤其難看,這幾年,趙無疆羽翼已豐,一步步架空他的權力,現在他做的都是些內閣行走做的瑣事兒,朝臣對他都沒以往恭敬,背地裏不知道怎麼笑話他呢。
兵部尚書邀請他:“師大人,一起去喝兩杯?”
“好啊,天色已晚,叨擾石大人了。”
兩人去了一艘花船,環境清幽,酒菜味道很好,花魁也溫柔體貼,是個消遣的好去處。
幾杯酒下肚,石大人意味深長道:“太傅大人,咱們現在可是同病相憐了,皇上要對咱們這些老臣子下手了呀。
其實我挺佩服皇上的,隱忍到現在,多少人放鬆警惕,真以爲皇上寬厚仁慈,不計較往事,合着是沒到時候。
皇上這秋後算賬,有點兒長呢!
太傅大人,可有想過將來的路?”
師太傅嘴硬:“老夫是他的師傅,是三朝元老,大不了告老還鄉,老夫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度這一關?
他不信任老夫,老夫還不伺候了呢!
爲了一女子,意氣用事,後宮空置,人倫禮法都不顧了,他篡了兄長的位置,現在又扶持侄兒,哪兒有人這麼做的?”
石大人笑呵呵道:“皇上和皇后鶼鰈情深,咱們做臣子的,也管不着皇上喜歡誰呀!
就說當下吧,太傅大人可以告老還鄉,可師家呢?
還有瑤嬪娘娘,據說在宮裏的日子,可不好過,過的連最低等的太監都不如,太傅大人就不心疼?”
師太傅眼神沉了沉,揮手讓伺候的花魁都下去,問道:“石大人有何高見?”
石大人也不賣關子了,“咱們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爲的不就是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家族昌盛,子嗣有個好前途。
皇上已然不信任我們這些老臣子了,可有人看中咱們的本事,太傅大人,良禽擇木而棲,只要大人點頭,您做國丈的願望,馬上就能實現!”
師太傅眯起眼睛,“你什麼意思?”
“北戎那邊,有消息傳來,只要朝廷肯給錢給糧,幫他們度過寒冬,這場仗可以不打。
新可汗赫連雄繼位,仰慕師小姐的才華,有心求娶。
太傅也知道,北戎人沒那麼多講究,生過孩子都能再嫁,他是不介意師小姐嫁給皇上的,他可以主動求娶。
只要咱們從中撮合,此時有一半兒機會能成功。”
師太傅面色平靜,看不出他心裏的想法,石大人也不意外,混到這個位置,誰不是城府深沉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