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一聲動靜響起，似乎有什麼人怕被發現一般，飛速的起身遠去。
但讓王浩皺起眉頭的是，在他的察覺中，同樣消失的，竟然是兩道身影。
重新上了車，看着旁邊依然‘昏睡’的洛可可，王浩皺了皺眉道：“起來吧，不用裝了。”
洛可可睜開眼睛，先前的酒意已經醒了一半。
她將座位收起，目光看着面前的黑暗。
王浩將車燈關掉了。否則前面那一地碎裂的屍塊，只會讓人想吐。
“你知道我的身份。”
洛可可說道，看向王浩的目光十分複雜。
王浩調轉車頭後，重新打開車燈，向後靠在椅背上：“我知道。你是國安，不是警察。”
如果車上坐着的是駱冰，王浩或許會用另外一種方式解決。
因爲駱冰身份雖高，但本質上還是一個女孩兒。真正的恐怖，她遠遠沒有見識過。
而洛可可，即便沒有參與過她的過去，卻還是可以看得出，她所經歷的，比人表面能看到的，遠遠多得多。
再次點燃一支菸，洛可可放在嘴裏。
她的頭很暈，酒精並未消除對她的影響，所以洛可可剛剛看到的，只是實際的九牛一毛而已。
“你的身手，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富二代。也絕對沒有你透露出來了，有幾個名師那麼簡單。”
尤其是在那天看到王浩之後，洛可可心中對王浩始終多了份關注。
“你應該把我調查的很清楚了？”
王浩同樣叼起一根菸。微微降下車窗，讓涼爽的夜風吹進來。
洛可可點頭。
“我爸曾經告訴過我，對於看不清的人，一定要離遠一點。”
呼呼作響的風吹起洛可可的捲髮，似乎將這個女人吹回了很久以前的時光。
“聽爸爸的話，總沒什麼錯。”
王浩隨聲附和答道。
實際上，洛可可的父親也絕非簡單的人物。
那種上位者的氣息，讓人悍而生畏。
“很久以前我聽過。結果代價就是失去了我媽。”
洛可可將菸灰點入菸灰缸。在心底塵封無數年的紅塵舊事，就那樣狂涌出來。
“之前我一直以爲，我像所有人表面看到的那樣，出生於一個不富有也不貧窮的家庭。爸媽只是兩個普通的職員而已。直到有一天，我被綁架了。”
洛可可看着前方的燈光，眼神朦朧：
“一羣凶神惡煞的人，身上紋着恐怖的圖案，帶我到類似於一間佈道室的地方，兇狠的問着我完全聽不懂的問題。”
“他們恐嚇，威逼，利誘。只想撬開我的嘴聽到些什麼。那裏有很多白色的步，有的整潔無比，有的鮮血淋漓，他們讓我每一張佈散開的樣子，最裏面都會滾出一個死人。”
“最後他們拿來一捆嶄新的布，說這就是爲我準備的。”
“我當時是真的怕了。我怕他們會殺死我，我怕再也看不到自己的父母，於是我開始胡說八道。換來的卻是更多的毒打。直到有一天，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邊上響起……”
她的手不停的顫抖着，似乎有什麼洪水猛獸從心中走了出來，在暗黑深處撕扯着她。
噗。
王浩攥住她的手，將打火機拿過來，穩穩的點燃。
洛可可深吸了一口，顫抖這才稍稍緩和。
“謝謝。你一定能猜到，那個聲音是誰。那個在無盡黑暗中唯一能帶給我安定和勇氣的人——我的父親。”
“他仔細的告訴了我每一個問題的答案，告訴我一個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名字。告訴他們一直在詢問的地點。”
“我當時開心極了。就像一個知道問題的學生，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訴老師答案，讓他放我快點回家。”
“然後在第二天的審問中，我一字一句，毫無保留的全部告訴了他。包括那個地點，包括……那個名字。”
“第三天，有人像電視劇中的飛鷹一樣，從窗口落入，拿着槍一陣掃射，救了我。然而從此以後，我再也沒見過自己的母親。”
“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她就在某個安排好的地方，靜靜的，靜靜的等待死亡。留下的，只有一個帶着笑意的側影。”
洛可可嘴角揚着，卻不知在哭還是在笑：
“我的命，是用我媽的命換來的。可惜就連這一點，都是我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那個男人親口對我說的，我媽拋棄他和我，和別人走了，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
“你一定想不到，我在別人面前罵了她多久。我罵她沒有良心，沒有臉面，結果被那個男人狠狠扇了耳光。我抽菸，泡夜店，叛逆，那個男人用繩子綁住我，都沒有打過我。但是那次，他的一個耳光，讓我住了三天醫院。”
洛可可笑了一聲，用手背堵住自己的鼻子：“過了很久，我知道真相以後。發現他還真的不是在騙我。我媽提議用假地點引開對方注意力，不顧組織紀律，鬧了無數次總部，才換來這個決定的。”
“她要用自己的命，換我的命。那次敵方來勢沖沖，任務中一共犧牲了二十六個。”
“這二十六個，全部是精兵強將，全部都是足以混淆對方視線的重量級人物。所以等於這二十六個人，包括一位潛伏進入給我塞傳音器的，二十七個人，換了我一條命。而他，是那次命令的指揮官。”
王浩靜靜聽着，沒有說話。
二十七條優秀精英的生命，二十七個完美的家庭，這樣沉重的負擔，不是每個人都背得起的。
那個男人在下達命令的時候，心中該有多麼的沉重與矛盾？
在那個時候，他是否也曾希望，自己真的如僞裝的身份一樣，只是個活在幽幽世界中的普通人。過着妻女相伴，每天爲生計奔波的普通生活？
“所以後來，我加入了國安。”
洛可可放下手，聲音重新變得平穩：“我發誓，所有我揹負上的罪，我終究會將它們一一平復，向那羣人渣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