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她一開口，就把手裏的傘借給她。
其實由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格到底是如何。
她今日沒有作喬裝打扮，衣着看起來就很貴，但她對此卻視而不見。目光清透，不諂媚也不戰戰兢兢，反而是就事論事。
不會因爲不相識的人，而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孟青梔意識到什麼，神情猛然一愣。
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這麼一看就全是優點了。
孟青梔眼睫低垂，斂住眸子裏的神色，拿出荷包，從裏面拿出一張銀票。
面額是一百兩。
這當然不是她身上最少的，而是有意試探，故意拿出一百兩。
江笑笑看了一眼，沒有說話，接過銀票仔細放到荷包裏，擡眸看向眼前的人，“夫人可需要派個人跟着？”
孟青梔搖頭，“我相信姑娘的爲人。”
江笑笑頓了一下，緊接着便跑入雨幕中。
碧雲見她接過了銀票，面上露出失望，小心翼翼擡頭，“夫人……”
孟青梔遲疑一下，緩緩搖頭：“且等等吧。”
碧雲沒有在說話，沉默地站在旁邊，心想着若是江笑笑拿着銀票跑了，她一定得好好給她上上眼藥！
江笑笑運轉輕功，很快就買了三把很大的油紙傘回來。
將油紙傘遞給她身旁的丫鬟，江笑笑頓了頓，從懷裏摸出九十八兩一併遞給她，給三人算賬。
“油紙傘共計四十文，唔……我想喝貴點的藥，剩餘的銀子便算作是我的跑路費外加拿藥的錢了。”
說完，便撐傘走進雨幕當中。
她還得去素香齋一趟。
孟青梔看着九十八兩銀子沉默片刻，她還以爲……
碧雲也大感意外，好像這位江姑娘還不錯的樣子。
她擡起頭，“夫人，咱們等雨小些了再走吧。”
“嗯。”
下雨了，素香齋裏除了一些避雨的人以外，就沒有旁的人了，生意較之於前兩日顯得有些平淡。
江笑笑在門前駐足，香雲看見鋪子外面站着一個人，高聲喊道：“姑娘快進來避避雨再走！”
因着油紙傘遮擋了視線，香雲看不到她的臉，只是見她衣裙都溼了，想着喊人進來避避雨再說。
再說了，這是掌櫃親自交待的，她也不怕被人責怪。
江笑笑走到屋檐邊上才收攏油紙傘，香雲也因而看清了她的臉，面上頓時變得詫異起來，連忙上前接過她手中的傘。
“姑娘，這麼大的雨，您怎麼來了？”
江笑笑脣角彎了彎，“想過來看看，對了，葉掌櫃呢？”
香雲揚起笑，腮邊的肉顫了顫，朝左邊努了努嘴，“葉掌櫃在隔壁看鋪子呢！”
香雲想到那日瞧見的情形，忍不住道：“姑娘不若在裏面等等，我這就去叫掌櫃。”
江笑笑婉拒了她的好意，“不用了，我過去找她，你快進去，免得衣服被雨水濺溼了。”
香雲低頭一看，便瞧見顏色變得深了些的褲腿。
正想感謝她，擡頭卻發現江笑笑已經走到了另外一間鋪子裏面了，於是不再多言，安靜退了回去。
江笑笑走進去一看，發現葉景林正在和人說話，大抵是在叮囑鋪面該怎麼裝修云云之類。
她沒有打擾幾人的談話，四下看了看，選了個凳子便坐了過去，暗暗用內力烘乾衣服。
沈先生教過她這一招，如今倒是有了用處。
一旁的人聽得很用心，所以一時之間，倒是沒有人發現鋪子裏突然多出了一個人。
足足過了有一刻鐘，葉景林才交待完，餘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本以爲是看花眼了，定睛一看，結果發現還真是江笑笑。
葉景林快步走過去，“那麼大的雨，江姑娘今天怎麼過來了？”
“葉掌櫃，”江笑笑頷首，旋即眼神隱晦地看了對面一眼。
她是想過來看看，以防出了什麼岔子。
葉景林會意，衝她點點頭，眼底涌現出一道幽光。
“正如姑娘所料到的一般，對面已經放出了一些風聲，說是什麼從京城那邊新採買了兩種時興的香，名字就叫‘嫵媚動人’和‘月華’！
姑娘您說巧不巧，偏生就和我們的香差一兩個字，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對勁。甚至有些不知道的人聽見這兩個名字，還以爲對面纔是素香齋呢！”
饒是姑娘說過了，讓他不必擔心，但說到這裏，葉景林不免還是有些氣怒。
江笑笑眉眼彎了彎，面上端的是一副天真不諳世事的模樣，眼底卻是一片幽深。
“無妨，葉掌櫃可聽過一句話？”
“什麼？”
江笑笑指尖點了點桌子，緩緩道：“站得越高，摔得越慘。”
葉景林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裏那股難受勁頓時被安撫了下來，“是這個理。”
“如果他們鬧得太過，葉掌櫃就暗中添一把火吧。”
“好，”葉景林眼尾眯了眯。
“葉掌櫃你先忙，我有點事情。”
“姑娘不等雨小點了再走麼？”
江笑笑搖頭，因爲還有一個人在等她。
是誰在等她，自然不言而喻。
除了林九之外，就不會有別人了。
葉景林沒有看見林九，但也不妨礙他猜到應該是姑娘埋在對面的眼線在找她，見狀也不好勉強，只是叮囑：“姑娘仔細着些。”
江笑笑點頭，“我先走了。”
少女撐傘走在雨色當中，林九也舉着油紙傘，一言不發跟在她後面。
江笑笑找了一處茶樓，去了二樓的靜室中。
不多時，房門便被叩響。
“進來。”
林九推開門走進去。
江笑笑擡眸，“怎麼樣了？”
林九沒有隱瞞，將林煙煙最近的一舉一動都告訴了她。
“我知道了，你繼續盯着，注意不要暴露了自己，最好想辦法混到作坊那邊去。”
這樣到時候就能省了她不少力氣。
林九苦笑一聲，他能不應麼？他敢不應麼？便是爲了解藥也不得不應！
壓下心中的情緒，語氣裏充滿了恭敬：“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