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臉欲又止。
祁淵睨了他一眼，“你有話對我說。”
夜北點頭，支吾道：“主子，那我要是說了……您別生氣。”
祁淵沒答應不生氣，也沒答應生氣，只是讓他說。
夜北鼓起勇氣問道：“主子方纔在屋頂看了江姑娘小半個時辰，怎麼不同江姑娘打個招呼呢？”
祁淵輕笑，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丟下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她累了。”
夜北腦筋稍微一轉，就明白主子因何不同江姑娘打招呼了。
因着江姑娘學了一下午的武，又花了半個多時辰制香，江姑娘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若是主子露面了，反倒會讓江姑娘強撐起精神來與主子說話吧？
按理說合該是這麼個道理。
但是……
他在話本子上看見過，如若兩人真心相悅，無論是男方還是女方都不會用“假面”待人。
簡單點說，就是江姑娘不會介意把自己的疲態顯露給主子瞧。
主子這麼說…想必是江姑娘和主子之間的感情，還沒有達到那種境界吧？
想到這裏，夜北猛然打了個激靈，嘴脣抿得死死的，唯恐自己沒管住嘴不小心就說了出去。
瞧着主子這會兒挺開心的，何必要說一些話來破壞掉主子的好心情呢？
夜北打定了主意，決定管好自己的嘴，什麼都不準備往外說。
免得到時候被主子罰去廚房做菜，那才真的是冤死了！
……
江笑笑並不知這個插曲，這會兒正全神貫注地感受着比較的力度，待出現筆尖與手出現一種渾然如一體般的感覺後，平復了思緒，提筆洋洋灑灑寫了滿滿一整張紙。
一口氣寫滿一頁行書後，江笑笑停下手中的筆，拿出昨日臨摹的字帖，對比一番後，發現她的進步果真不可同昨日而比。
眼角不禁彎了彎，暗自感嘆：先生不愧是先生，只是那麼指點了一下，便讓她的字有了很大的進步。
確定自己今天寫得比昨天的好以後，江笑笑便拿起毛筆，繼續寫了下去。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江笑笑把所有的手稿給整理好，按照昨天臨摹的放在最上面的順序重疊。
將不好的字放在前面比放在最後的效果要好得多。
若是把差的放到後面，先生被前面的字驚豔了，可想而知，再看到她那一手僵硬的字，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
收撿好，便將這一摞手稿放進了書箱，待明日上學之時再拿給墨弦先生檢閱。
翌日。
趁着墨弦先生讓大家課間休息的時候，江笑笑正準備拿着手稿去請他指點。
結果到了左手邊的屋子才發現先生這會兒正不得空，四周圍了好些人，都是讓墨弦先生幫忙指點的。
江笑笑見狀，只好拿着手稿退回了教室。
不得不提的是，書法課堂這邊的學習氛圍是真的很好。
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勾心鬥角的事情，大家一心都沉迷於學習、練字當中，哪裏會有空去找別人的麻煩，光是這點就讓江笑笑覺得很是不錯了。
江笑笑輕輕搖頭，“先生在呢…只是請先生點評的姑娘們太多了，我想着等到放學了人少點再問也是一樣的。”
秦婉柔點點頭，眸光變得晶亮晶亮的，湊到她身旁低聲道：“笑笑，你釀的葡萄酒可真好喝，就連我爹和我哥都稱讚呢！”
話都說出來了，秦婉柔意識到好像有點不妥，聽起來就像是在跟笑笑討要葡萄酒一般，面上難得出現一絲不自在。
江笑笑牽脣笑了笑，“你要是喜歡喝，那等到這罈子喝完了記得跟我說，我到時候再送你幾罈子葡萄酒。”
她倒是不覺得喜歡喫什麼、喝什麼就直說的性子不好，況且婉柔又生得這般好看，誰能捨得狠心拒絕她呢？
秦婉柔想了想，“那我就收下了，回頭我把我爹窖的女兒紅給你拿一罈子出來，聽說滋味兒可好了呢。”
江笑笑聽罷，連連擺手：“可別，我不愛喝女兒紅，就愛喝些果酒，女兒紅還是算了吧。”
女兒紅是古代女子嫁人時的必備物品。
家中有女嬰誕生，則釀酒數甕，待出嫁之時，方可取出宴客。
便是不用腦子想，江笑笑都能猜出這女兒紅是秦叔叔爲婉柔準備的，等到她出嫁那天取出來喝的。
要是真讓秦婉柔拿出來了，那就不妙了。
想到這裏，江笑笑正了正色，“我真不喜歡，女兒紅就算了，你還不如多給我帶些零嘴兒什麼的呢。”
秦婉柔一想覺得也是，也不是誰都愛喝白酒的，就沒有再提要給她帶女兒紅的事情。
她擡了擡下巴，“那就等着本姑娘把你給養得白白胖胖的吧。”
江笑笑哭笑不得，叉腰不甘示弱道：“等着就等着。”
……
等到放學後，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江笑笑才把手稿呈給了墨弦先生。
墨弦看着約莫有一個指甲蓋那麼厚的手稿，不禁詫異了一下，“兩天你就臨摹了這麼多？”
江笑笑輕輕點頭。
墨弦沒有說什麼，但眼裏卻閃過一絲滿意。
接過手稿，一張一張往下翻看。
一時之間，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書法課堂中，就只剩下了墨弦翻動宣紙的“沙沙”聲。
江笑笑屏氣凝神，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已經確定了自己比前日有了進步，但心裏還是不由自主升起上了一絲緊張的情緒。
好半晌後，江笑笑耳邊出現一道“不錯，看來你是真的懂了”的聲音，她當下就鬆了口氣。
便是墨弦也沒有料到，只是短短兩日的時間，江笑笑行書進步得如此之大。
從她的字裏行間中，都能看出一個字比一個字好，一個字比一個字用心。
即便江笑笑突飛猛進的原因，是因爲他指點的緣故，也足以說明笑笑這個孩子悟性高、天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