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落選的人聽了宋有奎的話,心裏頓時不再失落,當下就打起了精神,忍不住開始幻想作坊日後再招人,自己被選中是個什麼樣情形了。
宋有奎後來又意味深長地提醒了大家一句:
“——沒被選上的,回去將個人好好打整打整。”
他沒有說得太過,只是含糊提了一句。
有人看了看被選上的人,再看了看自己,頓時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素香齋的香,是賣給富家小姐、達官貴人的,她這一身蓬頭垢面的,別說了宋有奎了,換成是她,也會第一個給排除掉。
有那些沒明白的,互相一交流,便也什麼都明白了。
大家在說話的時候,並沒有避着誰,被選中的人這會兒也明白了過來,自己到底是因爲什麼被選中的了。
心神一凜,暗自思忖着以後可不能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的,丟了這份飯碗。
便是江笑笑,也不得不感嘆一句:宋叔不愧是能當村長的人,三兩句話就把大家給安排得服服帖帖的。
作坊的事情,算是塵埃落定了。
但那些落選的人,心裏仍舊火熱,日日出門都將姿容打理得乾乾淨淨的,只待作坊下次招工人時,一舉得到做工的名額。
畢竟,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人不是?
惹得金花村裏的好些漢子嘀咕:媳婦兒好像變得比以前更在意外表了一些?
工人的人選敲定後,葉景林便帶着餘林親自前來,這是他最後一次手把手帶他,等到把契紙與工人們簽下之後,他就要帶着母親動身趕往翟陽了。
三十位婦人們聽見要籤契紙,一時都有些猶豫。
要是做出了對不起素香齋,對不起作坊的事情,以後可是要被押到縣太爺跟前審問的,賠錢還是小事兒,怕的是不小心丟了性命!
大家都是普通的農民,想起縣太爺三字就覺得腿軟。
大家雖然猶豫,可沒有任何人提出拒絕。
思前想後一番,覺得自己又不會做出什麼對不起素香齋的事情,要是真做了,不說素香齋那邊會如何,單是村民們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往後一家子的脊樑骨都擡不起來了!
衆人這麼一想,便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便也簽下了契紙。
此間事了,江笑笑就把翟陽那間店鋪的鑰匙交給了葉景林。
他帶走了一些護衛,還有自己的老母親,動身趕往了翟陽。
……
天氣一天天回暖,江笑笑脫下斗篷,將衣物換成了稍薄一些的襖子。
春分這天,向來安靜的金花村不復往日的平靜,因爲金花村在這天將要幹一件大事情!
宋有奎家的牛車,以及江笑笑家裏的馬車、牛車拉着一車車的花苗運往了田間地野裏。
春分,正是播種、農忙的好季節。
哪怕不種花,金花村的村民們就沒有一個是閒着的,都在忙着播種後面要喫的蔬菜,其中重中之重的,便是糧食了。
只要一出門,到處都能瞧見田間地野裏忙碌着的身影。
在這樣重要的日子裏,江笑笑也沒有閒着,穿了一身比較耐髒的黑色就出去幫忙了。
家裏倒是沒有什麼好忙的,因爲田都拿去種花了,所以今年不準備種糧食。
她是去看看準備種花的嬸子、叔叔們有沒有什麼忙不過來的,準備搭把手。
因着魏玉梅當初種花苗的時候,村子裏許多人家都來幫過忙,與丈夫一起,早早就出了門。
不出意外,周秋菊又是被留在家裏看門的一個,魏玉梅怕家裏沒個人,兒媳自己一個人在家不方便,特意囑咐了月月,讓她在家不要亂跑。
值得一提的是,祁淵也跟過來幫忙了。
夜北這個只拿刀,從未種過地的侍衛,見主子都去幫忙了,也不好意思在旁邊幹看着,也跟着他一起下地幫忙去了。
江笑笑一整天忙得暈頭轉向的,忙完了這裏跑那裏,晌午飯都沒有顧上回家喫,被李嬸子拉了一把,就稀裏糊塗跟着她回家去喫飯了。
當然,就顧不上祁淵也來了村子裏幫忙這回事了。
甚至都不知道他也來了。
喫過飯以後,就馬不停蹄趕去幫忙。
周秋菊在家做好飯,讓江曉月給三人送去。
約莫一盞茶後,看着提着原封不動的食盒跑回來的閨女納悶了一下:“你沒找到爺爺和奶奶他們嗎?”
江曉月搖搖頭:“娘,不是的,爺爺、奶奶還有姑姑都在別的嬸嬸家裏喫過飯了。”
周秋菊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往年農忙的時候,爹孃去還人情給大家幫忙,情況差不多都是這樣的。
都說一孕傻三年,她這還沒生下來呢,記性就不好了。
她抿脣笑了笑,“那咱們喫飯吧。”
江曉月頓了頓,“娘,我方纔在村子裏看見齊叔叔了,他也在幫忙。”
周秋菊詫異不已,“齊景?那你問過他喫飯了沒有?”
江曉月輕輕點頭。
周秋菊頓時鬆了口氣,心想齊景這人還真是不錯,身上一點兒也沒有那些個富家公子哥身上常見的毛病。
一家人忙到天色擦黑纔回來。
回到家,發現熱水已經燒好了,一時之間,只覺得心中熨帖不已。
中午的時候是光顧着忙了,喫飯的時候也就沒有客氣,隨便上別人家對付了一口,三人晚上就沒有繼續在別人家留飯了。
三人幾乎是餓得前胸貼後背,看着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當下哪裏還顧得上旁的,擼起袖子就坐到了板凳上,等到人齊了,就準備喫飯。
周秋菊端着回鍋肉從廚房裏走出來,看着桌上的三人,詫異道:“爹、娘,月月今天回來的時候說瞧見齊景了,他沒跟你們一起過來喫飯嗎?”
“齊景?”
三人面面相覷,“沒聽人說過啊。”
江笑笑顧不得身體傳來的飢餓感,拔腿往外跑:“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