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玥心想,今天的沈晏是不是被魂穿了，怎麼老感覺他怪怪的。
她沒再說什麼,迅速了結了這段尷尬的通話：“沈晏先生,那沒事我就先掛電話啦。”
沈晏應了一聲。
下一秒，姜知玥就把電話掛了。
在沈晏來的路上，姜知玥起身下牀。
她看着鏡子裏自己亂蓬蓬的頭髮,和身上粉色的小兔子睡裙,長長的耳朵還在後面垂着，想了想,覺得這樣見前夫不太妥。
於是,姜知玥飛快的跑去換了一件普通的體恤衫,頭髮也被她隨手綁成了丸子頭。
不一會,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姜知玥一愣,沒想到沈晏來的那麼快,下意識就自動忽略了，沈晏爲什麼能精準的找到她住的地方在第幾棟樓。
姜知玥打開門，剛想客套的打個招呼,等她視線注意到沈晏手裏拿着的粉色的筆記本時,話卡在嗓子裏。
她定睛一看,這不是她的日記本嗎？
！
姜知玥瞳孔地震,傻眼了。
沈晏站在門口,他看見姜知玥低頭盯着他手裏的日記本不說話，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
他頓了一下,將日記本遞給她：“我在臥室裏發現的,你應該是忘了帶走。”
“哦,”姜知玥木訥着臉呆呆的伸手接過，“謝謝沈晏先生……”
她拽緊日記本,擡起臉看他時拐了下脣，用力咬了咬口水，有些猶豫不決。
沈晏垂眸：“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你……看了嗎？”
“什麼。”
“日記本。”
沈晏看着姜知玥躲閃的眼神，眼睛微微眯起：“嗯。”
“……”
姜知玥低下頭，抱緊懷裏的日記本，視線盯着腳尖。
空氣內迅速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中，昨夜下了半晚上的雨，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只餘下水滴從枝葉上掉落在地的聲音，清晰可聞。
片刻的沉默後，沈晏啞着聲開口：“抱歉。”
他頓了一下，又說：“擅自打開你的日記，還有，我不知道你在沈家過得並不好，我也不知道你……喜歡我……所以，”
他低聲說：“對不起。”
姜知玥很想說，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但是她說不出話來，不知道是羞憤還是委屈，堵的她的心裏酸酸的。
一直以來，她在沈晏面前隱藏的很好，用快樂和懂事包裹自己，把碎成一攤的自尊心拾起來一點一點粘好，結果被沈晏簡單的一句話，又輕而易舉的摔在了地上。
她那顆好不容易修復好的心，再一次被狠狠撕開，鮮血淋漓，她很想破罐子破摔自我逃避，可她做不到。
沈晏的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嘴角艱難的勾勒出弧度，聲音暗啞疲憊。
“回來吧。”
“行嗎。”
有那麼一瞬間，姜知玥幾乎要潰不成軍，在他面前徹底投降。
可她做不到，她腦海裏閃過的全是那幾年冰冷又毫無溫度的夜晚，她爸爸臉色蒼白的躺在病牀上，沈家老宅那些人難堪的話語。
所有人都在說，她配不上沈晏。
她在漩渦中間掙扎，沒有人去救她，沒有人去拉她一把。
良久，低着頭的小姑娘終於擡起頭看他。
“沈晏，”
姜知玥勾脣笑了一下，她的笑容很輕，聲音也是輕的。
“你知道嗎，那條路很黑，很遠，都是我一個人走過來的。”
心裏話說出口，姜知玥覺得自己應該感到輕鬆纔對，委屈卻鋪天蓋地而來，包裹的她喘不過氣。
她顫抖着手，眼淚一顆一顆落在地上。
其實她也不想哭，但是情緒來的太突然，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眼淚掉下來就憋不住了。
姜知玥聲音細，嗚咽聲破碎的不成樣子，那雙漂亮的杏眼依舊亮，長睫被淚水洇溼，粘在一起。
沈晏慌張無措，心尖上傳來銳利的疼，疼的他說不出話來。
他舉起手想去替姜知玥擦掉眼淚，手伸到一半，又放下了。
他垂眸，喉結滾了滾：“對不起……別哭了，都是我不好。”
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在沙礫上滾過一羣，又有些苦。
沈晏不會哄女孩子，明明胸口那顆心臟不斷傳來蟻蟲啃咬般的疼，翻來覆去還是一句“對不起”。
姜知玥咬着脣，胡亂的抹了一把眼淚，視線模糊中看他：“沈晏，你不用道歉，沒什麼好道歉的，我不需要你來同情我。”
她又說：“我累了，你走吧。”
連同拽着的日記本，都一併扔在沈晏懷裏：“這個你也拿去扔了吧，我不要了。”
“那我呢？”
姜知玥一怔：“什麼？”
“我呢？”
沈晏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張向來清冷矜貴的臉上是無法見到的一面。
他的眸色深，神情落寞：“……你也不要我了嗎？”
姜知玥靜靜的看着他，看着那張自己喜歡了很多年的面容，突然就笑了。
“沒有，”她的笑溫柔又訣別，“沈晏，你忘了，是你先不要我的。”
直到那扇門關上，沈晏都沒有再出聲說一句話。
他的手一點一點收緊，被日記本封面的棱角劃出印記來也毫無察覺。
沈晏低着頭站在門外，他覺得今天的自己很奇怪，做的事奇怪，說的話也奇怪。
就連胸腔裏那顆心跳動的頻率，也是奇怪的。
他靜靜的站了好久，腦子裏全是姜知玥那句“沈晏，是你先不要我了。”
沈晏扯了一下脣角，他的眼底深沉，翻滾着晦暗壓抑的光，放低聲音喃喃自語：“知知，你別放棄我……”
“行嗎……”
聲音輕到幾近不可聞，尾音還沒落下，便消散在暖風裏。
姜知玥在門內豎起耳朵聽着，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遠，逐漸消失。
姜知玥鬆了口氣，腿一軟，差點就坐在地上。
她和沈晏這次是真的說開了吧。
姜知玥拐了下脣，心想，就這樣吧，以後各過個的，她難得矯情一下，想到了一句話：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