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天氣，越是像這種臨近水的地方，便越是冷。
各宮的小主將自己的衣袍裹住。
有人嘀咕一聲：“宮裏這麼大，怎麼非要跑來這種偏遠陰森的地方啊。”
“那誰知道呢，今日本是立冬的好日子，偏偏有人生事要晦氣咱們。”
“就是啊，今日我本還想做兩個香囊貼身帶着入冬呢！”
“噓，別說了，荷花池快到了。”
衆人私下低聲議論的聲音漸漸止住了。
那淹死的虹娘已經被巡邏的人打撈起來，她泡的腫脹的屍體被放在石板路上。
淑妃站在皇帝慕嘉榮身邊，打眼瞧了一眼，當即眉頭皺着，轉身將臉藏在皇帝懷中：“皇上這淹死的人怎麼被泡成了這樣。”
淑妃拉過十一公主，將她的眼睛也堵上。
身後有的宮妃看到虹孃的衣着道：“這位婦人瞧着不像是宮中伺候的。”
一語出，站在後頭的沈長青，心中更爲慌亂。
沈清羽站在慕之淵旁邊，她本要上前去看看，慕之淵一把拉住她，低聲喝斥道：“死人有什麼好看的，安分站着。”
沈清羽嘴脣蠕動，想說點什麼，但瞧見，慕之淵面色不佳，到底沒說什麼。
這段日子，她給慕之淵惹了不少麻煩，讓他幫忙解決。
沈家夫人的死還未明瞭，她還是乖一點的好。
沈莞寧在慕懷姜的看護下，漸漸走上前，看到了已經被淹死的虹娘。
之星做完這件事便悄悄離宮了。
即便有人懷疑，也找不到兇手。
沈莞寧面色平靜，對皇帝慕嘉榮道：“父皇，這位夫人，兒臣認得。”
沈莞寧一語出，兩旁的人皆看向她。
“是誰？慕嘉榮問。
沈莞寧俯身垂眸道：“是兒臣孃家的小娘。”
站在後面的沈長青和沈清羽都聽到了。
沈長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從人羣后面走上前去，目光穿過衆人看向石板路上的婦人，他的心尖微微顫抖。
他慌然擡眸，看向站在慕懷姜身側的沈莞寧。
沈莞寧一臉常色，沒有喜悅亦沒有悲傷。
他將手漸漸捏成一個拳。
故意的，一定是有人故意這樣做的。
蔚淑慧不小心掉在荷花池淹死了，而今虹娘卻也掉進去了，這難道還不是有人蓄意爲之？
沈長青整個人都在發抖。
可礙着這樣多尊者，站在這裏，他不能當着這些人的面質問沈莞寧。
沈清羽聽到沈莞寧說的話，她全然忘記了慕之淵方纔交代的話，她從人羣中擠出來，上前看到被淹死的虹娘，自己也差點背過氣去。
沈清羽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她擡眸看向沈莞寧，顫抖着脣，道：“是你？”
沈莞寧面色平靜，淡淡道：“太子妃您在說什麼？”
沈清羽驟然反應過來，當下這樣多的人看着，她總不能說南安王妃殺死了自己的小娘。
她慌張的移開眼眸，再看一眼虹孃的屍身，便忍不住想哭。
宮中的仵作已經上前去查驗了。
不過片刻時間後仵作起身，朝皇帝俯身稟報道：“啓稟皇上，這婦人身上沒有外傷，應當是自己失足掉進水裏淹死的。”
宮中的女人聽到仵作的話，心底鬆了下來。
畢竟這宮中死個人不是稀奇的事情。
皇帝慕嘉榮點了一下頭，他看向沈莞寧道：“南安王妃節哀。”
沈莞寧俯身行禮：“多謝父皇關懷。”
畢竟虹娘是她名義上的“孃親”。
“沈長青，帶着你的妾回去吧。”皇帝臉上並未露出什麼哀痛的神色來。
一家的小妾能進宮參加這樣的宮宴，本就不合規矩，不過一個小妾的命，沒人會在意。
沈長青雙手抱拳給皇帝行了一禮。
淑妃看一眼皇帝的神色，便對衆人道：“既然今日宮宴已結束，各位就都回宮吧。別在這站着了，風口子容易着涼。”
衆人俯身應道。
淑妃扶着皇帝離開。
衆人跪地恭送皇帝。
之後其他宮的人也陸陸續續的離開。
慕懷姜攬住沈莞寧的身子道：“我們也走吧。”
沈莞寧點頭。
她回過頭，正要離開。
沈清羽發了瘋似的上前一把扯住沈莞寧的手腕，將她拉住。
“你站住。”
沈莞寧被扯的轉過身。
慕懷姜眉頭一沉，正要發作，沈莞寧擡手製止。
“太子妃有什麼事？”沈莞寧問。
“是你，是你對不對？”沈清羽問道。
沈莞寧脣角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來：“太子妃你想說什麼？”
“是你殺了小娘對不對，你恨她，所以也讓她落入荷花池被淹死，是不是？”沈清羽眼眸通紅，眼裏蓄滿了淚。
方纔在百合園，她分明還同虹娘說話。
虹娘告訴了她，關於沈莞寧和慕懷姜從前事情的調查結果。
她們還商量出了應對沈莞寧的辦法。
分明，今後以後，她們娘倆的日子會過的越來越好。
那些在前路的絆腳石，她們會一個一個除掉的。
分明……一切都會很好。
“我爲什麼要恨虹娘？”沈莞寧反問。
沈清羽噎住了。
她四下看了一眼，此刻還留在荷花池旁的，便只有他們幾個當事人了。
那便沒什麼好忌諱的了。
“因爲，你恨小娘害死沈夫人，所以你用了同樣的手法……”
沈清羽話還沒說完，沈莞寧淡淡道：“所以你承認是虹娘害死我母親的了。”
沈清羽胸口上下起伏，一雙眼眸惡狠狠的盯住沈莞寧。
沈莞寧則平靜的看向她道：“方纔我與我的丫頭從未離開百合園，宮中自有淑妃和十一公主等人作證，你何以說是我害死了虹娘？”
“不是還有誰，世上哪有這樣巧合的事情？”沈清羽激動道。
沈莞寧擡眸看着天色。
方纔還晴空萬里的天，此刻已是有些陰沉了。
她閒閒道：“是啊，哪有那樣巧合的事情啊，我母親是被人害死在荷花池的，想來她心有不甘，便帶走了害死她的人，一命抵一命，這樣也不算是過分吧？”
她話畢，垂下眼眸看向沈清羽。
沈清羽像是被點中了某個死穴。
她之所以求慕之淵幫忙，阻止他們調查，是因爲私心知道沈莞寧查不到公正的結果，是翻不出什麼天來的。
她在潛意識裏是知道的，沈莞寧不會用這樣的手段害人，她本性不會讓她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