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着人牽馬過來。
慕懷姜一連病了這樣久，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外頭的景色了。
他騎在馬上，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風，在雪中緩慢前行。
瑤歌擔心慕懷姜，她撩開簾子看着外面。
想陪同慕懷姜一同策馬前行，但她不會騎馬。
紅蓮着實看不慣瑤歌對慕懷姜這般殷勤的樣子。
她語氣酸溜溜道：“瑤歌你不是端慈皇太后身邊的人嗎，你爲何要來日日守着我們王爺？”
瑤歌聞聲，目光朝後看了一眼，然後放下簾子，進來坐好，她面不改色道：“我是奉了皇太后的旨意，特意前來照顧王爺的。”
從前瑤歌總說是，奉了皇太后的旨意，前來伺候王爺。
瑤歌在慕懷姜身邊待了一段時間，便改了口，但凡是有人再問起，那“伺候”便變成了“照顧”。
不像是一個奴婢對主子的話，倒像是和主子平起平坐的人
瑤歌聽到這番話，心中愈發不滿起來。
“南安王府那麼多人，我與雪珠曾又是王妃身邊伺候的，若說是照顧伺候王爺，自然是我們最合適了，瑤歌常年在端慈皇太后身邊伺候，你走了皇太后身邊便沒人了，你應該回去伺候而非我們王爺。”
大概意思瑤歌也聽來了。
她淡笑道：“我當然知道王府不缺人伺候，可南安王妃離開王府後，這王府到底缺少人來近身伺候王爺，我可以，你們可以嗎？”
瑤歌話語中滿是挑釁。
紅蓮聽到這些話，當即便上頭了。
“瑤歌別忘了，你同我們一樣都是奴婢出生，別以爲伺候過端慈皇太后幾日就比別人高人一等。”紅蓮自然沒有瑤歌能沉得住氣，她的語氣很重。
雪珠想拉着，卻沒拉住。
瑤歌不是不知道紅蓮對自己的不滿。
但有些事情，你未必會做到讓人人都滿意，她勢必要得到一些的東西的同時去失去一些東西。
瑤歌不想和紅蓮在這裏有什麼口舌之爭，她淡淡的笑了笑沒說話。
紅蓮見到瑤歌這幅表情，簡直是怒火中燒。
她說着便要上前。
“瑤歌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瑤歌淡淡應了一聲便不再理會紅蓮。
雪珠一把拉住紅蓮，小聲勸道：“好了好了，出門在外被惹事端。”
紅蓮心中便是有一萬個不服氣。
“等我們找到王妃，看她還怎麼囂張的起來，到時候，王爺眼中未必會有她什麼事。”
雪珠比劃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
瑤歌常年跟端慈皇太后身邊伺候，跟着皇太后耳濡目染，心胸自然要比一般人寬闊些。
紅蓮想同她吵，是吵不起來的。
她沒興趣和紅蓮吵鬧。
馬車一路想邊疆行駛。
在密林中襲擊慕懷姜他們的弓箭手並未再追上來。
阿山還是不敢放鬆警惕，但凡是要停下休息，周邊必須戒嚴。
這一路南下，他們悄悄出行，沒有驚動地方的官員。
慕懷姜的身子有藥撐着，這段日子情緒起伏也淡，身子情況還算是穩定。
雪珠和紅蓮又回到了後面的馬車上。
但慕懷姜大多時候不喜歡身邊有人。
瑤歌便時常坐在馬車外頭，裹着厚厚的貂裘看着一路的景色。
那些看她笑話的人也好，還是背地裏議論她可憐她的人，她都不在乎。
只要能陪在慕懷姜的身邊，她便已是心滿意足。
但願此行慕懷姜的病能徹底根治，也但願不要找到沈莞寧。
他們在路上走了小半月，新年伊始便在這趕路途中度過了。
阿山安排衆人在城郊的客棧入住。
跟隨慕懷姜的一干軍隊，在途中爲了不惹人耳目便散開了。
那些士兵住的分散，但大家的目的都是前往邊疆蠻夷。
“王爺您住這屋，瑤歌住您左邊，屬下住您右邊的屋子。”阿山躬身對慕懷姜道。
慕懷姜“嗯”了一聲。
阿山正要退出去，慕懷姜問道：“雪珠和紅蓮住在哪？”
“回王爺的話，雪珠和紅蓮住在屬下隔壁。”
慕懷姜從前哪會關心這些人，今日不知怎麼了。
果不其然正當阿山疑惑時，慕懷姜道：“紅蓮和雪珠是阿寧的人，這一路上你務必要照顧好她們。”
阿山心下了然。
王爺是記掛王妃，所以才這般吩咐他的。
“請王爺放心，屬下不會讓雪珠和紅蓮出什麼事的。”阿山道。
慕懷姜是個人情世故很淡薄的人，但沈莞寧不同。
她重情義，自然也在乎自己曾經奴僕的死活。
既然此行他帶上了她們，那必然要好好護着，不能讓她們出事。
有朝一日，他再見到阿寧的時候，他要告訴她，她不在王府的這段日子，她的人都很好。
慕懷姜沉寂的眼眸裏沒有一絲光亮。
“尋找阿寧的那些人有消息了嗎？”慕懷姜問。
阿山回答道：“都還在尋找，找不到王妃，那些人是不會回來的。”
“嗯，一定要找到阿寧。”慕懷姜道。
“會的，王爺您別擔心。”阿山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慕懷姜的臉色，還算是尚可。
但他不敢耽誤慕懷姜的休息時間，“王爺您早些歇息吧。”
阿山從慕懷姜屋中退出來，瑤歌已經在外恭候多時。
阿山出來沒說話。
瑤歌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她手中捧着剛剛煮好的藥。
木門叩響，慕懷姜道：“進來。”
瑤歌捧着藥進去。
“王爺，您該喝藥了。”
慕懷姜眼皮都未擡一下，他道：“放下出去吧。”
瑤歌將藥放在桌案上，躊躇了片刻，並未出門。
“還有事？”慕懷姜這才擡頭。
“舟車勞頓許久，今日好不容易在客棧休息了，王爺您要沐浴嗎，奴婢爲您準備熱水。”瑤歌道。
慕懷姜是個極其愛乾淨的人。
沐浴是一定要沐浴的，衣服也要換乾淨的衣服，今夜他纔會舒舒服服的休息。
只不過這一切慕懷姜不需要瑤歌來做。
“店小二自會準備熱水，你回去休息吧。”
慕懷姜起身走到桌案旁，端起瑤歌端來的苦藥，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