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益弘濟在水淼閣屋子裏的時候,同阿山交代的話,沈莞寧站在院子中,都聽到了。

    益弘濟說,要想根除慕懷姜體內的毒素,就必須要去一趟蠻夷。

    解鈴還須繫鈴人。

    益弘濟對慕懷姜半月的治療,也不過是緩解慕懷姜身上的舊疾。

    並不能根治。

    所以慕懷姜的性命還是很危險。

    在上京城,沈莞寧幾次見到慕懷姜,分明之前都不坐四輪車了,現在他還是需要四輪車才能出門。

    他的身子肉眼可見的虛弱。

    沈莞寧擔憂。

    她並不是一個心狠的人。

    亦或者說,她穿過越來,原主沈莞寧本就心底善良,至純至善,而她似乎也繼承了原主身上某些特質。

    對於愛過的人,怎麼也心狠不起來。

    所以沈莞寧決定親自去一趟蠻夷,爲慕懷姜尋找根治舊疾的解藥。

    也是爲了尋找自己丟失的記憶。

    她想要知道,當年她是怎麼害死阿寧的。

    也想要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揹負着什麼樣的罪孽。

    她雖然利用益弘濟的蠱,忘記了一切,但罪孽不是說忘記就可以不用揹負的。

    沈莞寧心意已決。

    益弘濟紅着眼睛道:“我不准你去。”

    “你說了不算。”沈莞寧神色淡淡的,但語氣卻是異常堅定。

    益弘濟將手捏成一個拳頭道:“我不準!”

    “除非我死了。”沈莞寧彎起脣角道,“除非我死了,要麼誰也阻止不了我。”

    益弘濟的心態處在崩潰的邊緣。

    客棧的長廊上燈燭昏暗。

    照在沈莞寧的臉上忽明忽暗的。

    深深的無力感包裹着益弘濟。

    “沈莞寧,就算是我求求你,別去了好不好?”益弘濟就差沒給沈莞寧跪下。

    “不好。”沈莞寧拒絕的乾脆。

    她並非是不堅定的人,一旦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慕懷姜有什麼好的,值得你賠上命相待?”益弘濟有些後悔答應沈莞寧救了慕懷姜的命。

    倘若當初沈莞寧去沛國公府找他。

    他就應該告訴沈莞寧,慕懷姜病入膏肓,她救不了。

    可是啊,他還是貪婪,他想帶沈莞寧走,想和她獨處。

    他的小師妹,他自小就喜歡。

    他願意當一塊背景板,一生都陪襯在小師妹身邊。

    即便她不愛自己又如何,即便她心裏沒她又如何。

    只要他們還能像小時候一樣陪伴着就夠了。

    益弘濟也是真的厭惡那個男人。

    他可以擁有沈莞寧,還拋棄了沈莞寧,甚至還對沈莞寧動粗。

    他憑什麼,他何德何能。

    他甚至看不到慕懷姜身上的一點點閃光點。

    只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滿身業障,早該被地獄的人收了去。

    從蠻夷逃出來,讓他多活了七年都算是便宜他的了。

    沈莞寧方纔沒有立馬回答益弘濟的話,似乎是在思考益弘濟的話。

    半晌後,沈莞寧道:“愛過的人,不用計較那麼多,我不想讓自己後悔。”

    “你真傻,你真傻!”益弘濟狠不下心。

    沈莞寧笑了笑說:“算是吧,每個人都會遇到自己的劫難,而慕懷姜就是我的劫難,躲不掉,逃不掉的,這是上天安排好的,我必須接受,或者跨過去。”

    有時候沈莞寧想,她和慕懷姜的孽緣或許就是上天安排好的吧。

    上一世她身爲頂流大明星,身邊不缺優質的追求者,但沒有一個讓她動心的。

    一場威亞的斷裂,將她送到了這個世界。

    自此,慕懷姜便與她的性命糾葛在一起。

    她和他竟然還有前緣。

    當時慕懷姜和沈莞寧感情最好的時候。

    她被慕懷姜寵着,愛着,那時候沈莞寧心中時常愧疚着。

    總覺得,是她奪了原主的後半生。

    也是她奪了原主的愛情。

    慕懷姜原本愛着的應該是原主纔對。

    她心中時常不安着。

    直到後來,那日慕懷姜怒氣衝衝的回來,告訴她,她不是阿寧。

    她是害阿寧的兇手。

    那時候沈莞寧感覺是上天要將這些恩賜收回去了。

    她見過慕懷姜美好的樣子,也能看到慕懷姜身上的閃光點,所以她從未真的恨過慕懷姜。

    反而怨恨自己,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七年前在蠻夷的經歷,好的壞的,都該是她生命的一部分,爲何會忘記。

    “師兄,你走吧。”沈莞寧不想讓此事拖累益弘濟。

    蠻夷兇險,她自己去涉險就夠了。

    “你讓我走哪去?”益弘濟紅着眼問道。

    “哪裏都好,總之別跟着我去蠻夷,去送命太不值得。”沈莞寧道。

    “你個傻子!”益弘濟被沈莞寧氣的渾身發抖。

    “我跟你去。”益弘濟說。

    沈莞寧不同意。

    益弘濟又道:“是我將你從南安王府帶出來的,我要對的生命安全負責,我總不能讓你折在蠻夷,日後慕懷姜找到我,我該怎麼和他交代?”

    沈莞寧還是不同意。

    她不能太自私。

    當初讓益弘濟救慕懷姜,她就已經自私了一回,現在事關生命,她不能。

    “你看吧,你若是不願意和我同行。我就自己去,我自己也能走到蠻夷。”益弘濟說道。

    “別賭氣。”

    “我沒有。”

    “好吧。”

    益弘濟上前一步,伸手抓住沈莞寧的胳膊,手指微微用力道:“你是去蠻夷爲慕懷姜尋根治舊疾的解藥的,我醫術高超,又曾給慕懷姜醫治過,自然最瞭解他的情況,有了我事半功倍。”

    沈莞寧爲難道:“這件事,我自己也可以,我不想再麻煩你了師兄。”

    沈莞寧在南安王府看了那麼久的醫術,自然也學了不少東西,雖然比不上益弘濟厲害,但還算可以。

    能獨自應付一二。

    益弘濟道:“我心甘情願,不需要你償還,也不需要你跟我去桃花源,我的自己命我自己說了算,可以嗎?”

    沈莞寧沒話說了。

    這一路他們結伴而行,兩人一邊往邊疆走着,一邊商量進入蠻夷的計劃。

    沈莞寧七年前曾在蠻夷過,那些人一定會認出來她。

    就算是易容也不是長久的事情。

    沈莞寧和益弘濟在路上,兩人商議了無數計劃,又推翻。

    最終制定了一條還算得上是天衣無縫,但又險之又險的計劃。

    “你想好了嗎?”益弘濟問道,“這一步走下去,你要是想回頭可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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