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的南安王府門庭落敗。
自從慕懷姜病逝後,南安王府便再無人上府。
府中的家丁婆子自然也是散的散,走的走,最後在府中留下的人早已不多。
瑤歌獨自一人住在慕懷姜之前住了的水淼閣,一來是不用人伺候,二來是她並不是以一個主人的身份來管理南安王府。
她倒是像一個借宿的人。
這裏的人無論幹活與否,她都不會說。
有時甚至自己會拿着掃把和簸箕,打掃水淼閣,其他地方瑤歌也從不涉足。
她在南安王府所活動的範圍,便只是在水淼閣這方寸的地方。
這日,端慈皇太后宮中的小丫頭上門,門口並沒有看門的小廝。
這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啊,南安王府就落敗成了這個樣子。
也就是南安王膝下沒有孩子,若是有,南安王府也不至於散了。
小宮女光是看到這冷落的門楣,便覺得心中酸楚。
小宮女進門,在詢問府內的人的情況下她找到了水淼閣。
小宮女看水淼閣虛掩着,便也沒敲門。
她進去,看到水淼閣中的院落中放着一個鞦韆。
但瑤歌並未坐在鞦韆上。
她則是坐在一旁的小几上,看着鞦韆。
小宮女上前俯身行禮道:“奴婢見過瑤歌姐姐,奴婢此番過來奉皇太后的旨意,請您回宮一趟。”
瑤歌從怔楞中回過神來,看向小宮女。
她緊張道:“可是皇太后她老人家,出了什麼事?”
小宮女連忙搖頭。
“皇太后沒事,是皇太后想姐姐了。”小宮女道。
瑤歌放心下來。
她道:“你回去告訴皇太后,是瑤歌不孝,瑤歌現在不想進宮去,請皇太后理解瑤歌。”
“瑤歌姐姐,您還是進宮去一趟吧,皇太后今兒提起你的時候,語氣裏滿是傷心,您此次若是再不去,可就是真的傷了她老人家的心了。”小宮女道。
“我都說了不去,你回去吧。”瑤歌看着那鞦韆,她一步也不想離開這裏。
這裏是曾經慕懷姜生活過的地方,她在這裏住着,就像是陪在慕懷姜身邊一樣。
她不想被任何人打擾此刻她肆無忌憚的思念慕懷姜的心情。
她沒有勇氣赴死去見慕懷姜,便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紀念他。
小宮女站在那似乎有些無奈。
今日說到瑤歌或許不會來的事情上,端慈皇太后便已經動怒了,現在她回去再告訴端慈皇太后瑤歌沒來。
那後果小宮女不敢想象。
小宮女站了一會,見瑤歌不再理會她。
她只好俯身行禮告退。
小宮女硬着頭皮將此事告訴端慈皇太后的時候,出她所料,端慈皇太后勃然大怒。
“豈有此理。哀家都請不動她了!”
“皇太后您消消氣,小心自己的身子。”小宮女在一旁給端慈皇太后順氣道。
“罷了,她既然狠心不肯進宮來見哀家,那哀家便出宮去看她!”端慈皇太后道。
小宮女大驚失色,端慈皇太后都多久沒出宮了。
況且端慈皇太后年事已高,出宮不是一件小事,而且現在皇帝病重,宮中無人主持大局,端慈皇太后又要出宮去,這宮中的大局無人主持。
“哀家心意已決,你們下去準備吧,今日哀家就要見到瑤歌。”端慈皇太后冷聲吩咐道。
小宮女不敢多說什麼,便只好應下。
不過此番端慈皇太后出宮,並不是浩浩蕩蕩以端慈皇太后的儀仗出去的。
而是換了一身老嬤嬤的妝容和衣裙,拿着朝德宮的令牌,悄悄出宮的。
小宮女進宮的時間做不過才三年,她可從未見過這樣的。
她經過守衛檢查的時候,心都快嚇得從嘴巴里飛出來了。
她側眸瞥一眼一旁站着的端慈皇太后。
小宮女卻發現端慈皇太后雖然穿着一身的宮女裝,倒是顯得十分淡定。
小宮女猜測,看樣子,端慈皇太后年輕時沒少幹這樣的事情。
他們順利的通過檢查出了宮。
小宮女小心翼翼的扶着端慈皇太后道:“皇太后您慢點,這宮外已經備了咱們的轎子,您恐怕還是要委屈一會了。”
“小場面。”端慈皇太后道。
小宮女扶着端慈皇太后上了轎子。
轎子繞開大路,從僻靜的小路,一路悄悄的擡往南安王府。
小宮女扶着端慈皇太后下了轎子。
端慈皇太后擡眸看着南安王府的門楣,心中一陣心酸。
曾經的慕懷姜雖然遭受過七八前見的舊事,像是活在陰鬱溝壑中的魔鬼,但好歹南安王府有南安王的威嚴和皇帝的庇護在,在上京城也算是風光無限,無人敢招惹不恭敬的。
而今與之前的闊氣門楣,相差太大。
端慈皇太后收回眼眸,擡步進了府邸。
南安王府門口沒有人守着。
她們一老一少的進來,南安王府還留着的僕人也不覺得奇怪。
而今還有宮裏的人進來這王府找人的,便只有找那位瑤歌姑娘了。
誰讓瑤歌曾經是端慈皇太后身邊的大紅人呢。
小宮女帶着端慈皇太后一路走到水淼閣。
這邊的陰冷逼人。
小宮女給端慈皇太后身上披上了斗篷。
這次水淼閣的院子裏並沒有人。
屋子裏亮着小小的燈燭。
小宮女扶着端慈皇太后過去。
兩人穿過庭院,走到屋子門口。
小宮女本來要上前叩門。
端慈皇太后擡手製止。
她站在門外,聽到門內隱隱約約的傳來女子的哭聲。
瑤歌是在哭嗎?
端慈皇太后站在門外靜默良久。
心中一邊唸叨瑤歌的不明智和癡傻,一邊又在心疼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心中竟然這般酸苦。
可除了這些端慈皇太后似乎別無辦法。
“皇太后,門外風大,我們進去吧。”小宮女道。
端慈皇太后道。
門被叩響。
屋內的哭聲瞬間制止。
不過片刻之間屋門被瑤歌打開,她通紅的眼眸帶着淚痕,她看向端慈皇太后。
臉上的欣喜一點一點的淡去,反而轉爲無盡的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