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玄大師搖了搖頭,將金光罩解開,細碎的冰霜便落了下來,將楚旭和打回原型的第五璐覆蓋在霜雪之下。
將楚旭從雪堆裏抱出來,便帶着孩子去了鎮國將軍那裏。
顧清墨現在也帶着陌初黎往那邊趕。
只是,人未至,聲先聞。
只聽鎮國將軍悲痛欲絕的嘶吼聲,顧清墨便知道自己來晚了。
而且那些血傀儡的氣息正在快速散去,難道右護法的目的已經達成?
不然她也不會走的這麼幹脆,連血傀儡都撤走了。
陌初黎呆在顧清墨的懷裏,腦子裏一直在回想他剛纔的話。
然而,顧清墨突然加速嚇了他一跳。
“師,師父!”
“噓。”
不過是眨眼之間,他們便站在了鎮國將軍面前。
陌初黎立馬噤了聲,看下去是一片鮮紅。
鎮國將軍就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拼命想要抓住,“顧峯主,求您!求您救救蓮兒!”
溫淑蓮,漣覃公主的閨名。
顧清墨垂眸看着,躺在鎮國將軍懷裏的將軍夫人,身上沒有一處完好,尤其是從心口一直延伸到小腹的巨大裂口,幾乎將她的身體割裂成兩半。
“我救不了。”
若是將軍夫人還有點呼吸,她說不定還能靠丹藥給她吊一口氣,但是,給一具屍體喫再多的丹藥還有什麼意義。
鎮國將軍瞪着顧清墨,不顧身上崩裂的傷口,“爲什麼!你爲什麼不救她!她這麼好的人!你怎麼可以……”
陌初黎看着鎮國將軍聲嘶力竭,不停的咒罵顧清墨,要不是他懷裏還抱着夫人,恐怕都要衝上來動手了。
仰頭想要看顧清墨的神色,然而只能望見光滑的下顎。
禁玄方丈抱着楚旭過來時,就看到顧清墨神色淡漠,他面前跪着悲痛欲絕的鎮國將軍。
“阿彌陀佛。”
禁玄方丈看到還有傷員,便將楚旭找了一處放下,爲那些人驅除魔氣。
過了一會兒,鎮國將軍的聲音漸漸小了,然悲痛更甚。
顧清墨這纔開口,“即便是修真者也沒有資格讓死人復生,我們同你們的區別,不過是修了道法玄術,本質上還是人。”
陌初黎還以爲他會說什麼“節哀順變”之類的話,沒想到居然是解釋,不過這樣不會火上澆油嗎?
然而,顧清墨還沒說完,“生死之術本就是逆天之法,即便是神,也要付出代價,更何況……聽說你曾經待她並不好。”
陌初黎一驚,喂喂喂,別亂說話啊,你就算實力強也不要胡亂說話啊!
就連禁玄方丈都擡起了頭,不過只是看了顧清墨一眼,隨即搖了搖頭繼續爲傷員驅除魔氣。
在場對鎮國將軍忠心耿耿的將領,即便現在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卻還是想要開口反駁顧清墨。
“住口!將軍怎麼可能會傷夫人的心。”
“對!將軍對夫人的心天地可鑑。”
“你不要話說八道……”
顧清墨沒理會那些有氣無力的叫囂,而是看着鎮國將軍。
是了,這段時間蓮兒雖然沒有表現的多麼熱絡,但是並不會拒絕他。
拜堂時的敷衍,洞房花燭時的粗暴,相處時的厭惡、諷刺、嘲笑,他都做過,而她也一一受下。
不過是個被拋棄的和親公主,是死是活又有什麼關係。
他當初爲什麼會有這種念頭!
“啊——!”
顧清墨能看出來,鎮國將軍很清醒,只不過需要一個發泄口。
“想和她雙宿雙飛,白頭偕老?”顧清墨從來都不是個善解人意的,“若是現在跟上去,說不定還能在三生石那裏,見到他!”
說簡單點,那就是——去死吧。
鎮國將軍現在想的只有自己心中所愛,直愣的眸子掃向身旁的除魔刀,緩緩伸出了手……
“將軍!不要!”
“將軍!別聽他的!”
“你個不男不女的東西!虧將軍還將你當作座上賓,你竟然落井下石!”
……
咒罵聲一聲比一聲高,而顧清墨毫不理睬。
陌初黎沒想到,顧清墨拉仇恨的能力居然這麼強,兩三句話,句句往死穴上戳。
眼看着鎮國將軍拿起刀,準備自殺,和將軍夫人黃泉路上見。
卻被一直蒼老的手按下。
鎮國將軍呆愣的眸子順着這隻手看過去,入眼的便是一個光頭,然後纔是蒼老而慈祥的臉。
“阿彌陀佛,施主不可。”
顧清墨嘴脣微動,沒有出聲。
但陌初黎看到了,大概能分辨出是什麼意思——
對不起,我失約了。
之後,陌初黎不知道禁玄方丈是怎麼說服鎮國將軍的,他和楚旭都被顧清墨帶回了之前暫住的院子療傷。
兩個人一個內傷,一個外傷,楚旭要比陌初黎嚴重些許。
雲墨和雲塵是先後回來的,據說雲塵在幫忙爲那些傷員診治。
不過三日,將軍府便恢復成了之前的樣子,同時,還多了一座靈堂。
鎮國將軍夫人、柯家主母、漣覃公主、溫淑蓮之死,舉城哀悼。
顧清墨帶着陌初黎爲將軍夫人上香,楚旭因爲還未完全清醒,並沒有來。
雲墨也乖乖的跟着姐姐上香,一句話都沒有。
陌初黎掃了眼鎮國將軍,這幾天他都在療傷,關於將軍府的事都是聽下人們說的。
據說鎮國將軍那一日抱着將軍夫人的遺體回了房間,將自己關了兩日,而後纔出來。
不過,鎮國將軍看他們的神色沒什麼,就像是失去了水的魚,死氣沉沉的。
反倒是那些下屬,都一個個狠狠瞪着他們,怕是因爲顧清墨的話,而恨上他們了。
只是這裏是將軍夫人的靈堂,他們也不敢鬧起來。
爲將軍夫人誦經的人是禁玄方丈,這並不令人意外。
幾人也沒有久留,上了香之後就離開了。
陌初黎看着顧清墨還在想之前的事,就見雲塵突然走了過來。
“顧公子。”依舊是那樣溫和的聲音,沒有絲毫沉痛之意。
顧清墨擡眸,沒有應聲。
“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