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晃過眼前,魏澤卻已經沒有多少心思去看。隨着邪氣的完全釋放,玉鐲中的空間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就像他在幻境中所見的那樣,那是衆多的石鋒所組成的山脈,每一座石峯中都延伸出一根帶着黑色術式的粗重鎖鏈,鎖鏈上已然血跡斑斑。但扎眼的是,就在這血腥鎖鏈的夾縫當中,卻盛開着一朵一朵七色的花。
光是看着,實在難以想象那花是如何在這了無生機的鐵器當中紮根的。但它們就是那樣開在那裏,在風流中搖晃着,伴隨着那數十道鎖鏈交錯盤雜,盡皆彙集在中央的人影上。
沒錯,那的確是一個人,看樣子是個男人,只是身形極其瘦削,瘦得見骨的軀體被包裹在一身襤褸的道袍當中,那衣服已經成了一根根的爛布條。
他靜靜地跪在那石峯的夾縫裏,任鎖鏈捆綁着他的全身,雜亂的長髮披散下來擋住了臉,看不清具體的神情,只見到周圍幽靈般的魔氣環繞,不消多久便將他的身形整個籠罩在內。
隨着玉鐲的釋放,那山脈同樣顯現在了沒有憑依的空中,伴隨着令人牙酸的咔吱聲,駭人的裂縫在石峯上延伸,令那漆黑的山石轟然碎裂開來!
山崩地裂的巨響間,滾落的巨石一塊塊墜入臺下的雲海,果真如同一座山被扔入大洋中,激起了洶涌的氣浪。激盪的風流吹起空中的鎖鏈,令其噹啷噹啷地響了起來,原本緊繃的魔鎖鬆弛下來,被縛其中的男人在風中擡起了頭,披散的長髮後,似乎能看見血紅的瞳仁在瞬間點亮!
——那是魔。
魔在福地中出現了。
一刻間魏澤腦內瞬間閃過了這個想法,而在下一刻,狂風般的邪氣已然席捲而上。
無形的威勢擴散開來,一時間就像是有無形的漩渦抽走了空氣。儘管已經提前做了準備,但那其中蘊含的魔氣之盛仍是超出了想象,結界之外的學生們都在一刻間面色發青、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
“學長,這、這是怎麼回事?”
吳皓聽到了身後的呼喚聲,回頭一看,就見包括楚雲衣在內,一衆新生都已經腿腳發軟地坐在了地上。那一衆驚惶的眼神注視着他,只讓他覺得異常沉重。
撲面的邪氣衝擊全身,辨不清結界中的情況。其實他自己這時心裏也在打鼓,但那些新生的眼神讓他覺得...無論如何,他現在決不能慫。
“先趕快到出口那邊,回到主校區內。”他再度運氣,回身朝向那些因邪氣沸騰而同樣騷動起來的羣妖們,“我...來給你們斷後!”
實際上這話他說得很沒底氣,但那些新生卻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般,一個個運起氣,竟是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着出口跑去。
在他們周圍,幾乎所有的老生都在做着同樣的事情,他們釋放靈力擋在前方,以身軀爲盾爲新生隔下邪氣和近前的妖魔,而同時所有人都在緊張地盯着那結界當中的情況,就看那瀰漫的灰氣當中忽地冒出奪目的青光,就如同烏雲中的霹靂那般,驟然閃耀!
而就在這千萬劍刃的正中央,青衣招展的上官雨凝靜靜地漂浮着,衣襟與長髮在光影中無風自動。每一道閃過的刃光皆映出她的身形、每一寸鋒銳都爲她俯首稱臣,那是真正的…劍仙!
“如在下所料,這靈器之內,果真封印着邪魔。”
上官雨凝平靜地說着。在玉鐲釋放的一刻,她便也擲出了那柄鏡華長劍,這時羣青的劍影以她和魏澤爲中心四散,生生將那爆發的魔氣截在外圍,絲毫無法近前。
“魏大人,此番還請讓在下出手。”她盯視那鎖中的魔影說,“在下本就與邪魔外道不共戴天。現今世間邪魔顯現,在下卻無法插手外界之事,那麼...至少這眼前的邪魔,由在下解決。”
她的聲音迴盪在結界當中,像是能直接傳入識海當中。魏澤見狀,也就收斂了身邊備戰的靈力,轉而向後讓去:“好,那就交給你了。”
“謝大人成全。”
上官雨凝緩緩閉上眼,身側的青光向中聚攏,如同實質般的殺氣凝聚歸一,完全壓過了席捲的魔氣。像是感受到了當頭的威勢,束縛中的邪魔同樣擡起頭與她對視着,那雙眼中倒影着萬千劍刃的光輝。
“身墮魔道,便若陷入無底煉獄。既然如此,便就此送你入極樂之道。”
無數劍刃徐徐擡起,所有的幻影化作現實。瞬時間所有的聲響消失,連那殺氣都一併黯淡,天地彷彿陷入停滯——就在這極端的靜謐裏,劍影當中的仙人睜開了眼眸。
“準備好受死了麼?”
就像一滴水珠落入平靜的湖面,空氣割裂的聲音如同敲響銀鈴,鈴聲當中,席捲天地的颶風平地而起。
只在眨眼間,極致的靜化爲極致的動,盤旋在她身側上百道劍光同時落下,一時間福地上方像是下起了一場青色的流星雨,每一刻流星都是殺氣滿溢的鋒銳,而所有的鋒銳的氣息最終凝爲一點,將那下方的魔氣完全鎖定在內!
那並非攻擊。那是閻神的宣告,是從天而降的必死的審判。被她的劍刃所指,那便是踏入鋒芒當中,劍身不必染血,光是那鋒芒就足以穿透其身軀。
但就在同時,鎖鏈當中的邪魔動了。
身上的沉重鎖鏈鏗鏘作響,他吐出帶着血腥味的空氣,像是嘶啞地喊了些什麼。就在同時,身側的山石如同草木般生長,又如同熔岩般凝練成型,最終化爲一件件器物的形狀,伴隨他左右。
空中的魏澤瞳仁微微一縮——那些成型的...竟全都是一件件的靈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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