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前的巡邏士兵比以往增加了數倍，來往進出時，也需要多層查詢，才同意放行。
街上的家家戶戶都緊鎖着大門，街上少了許多熙攘的人流，反而顯得空曠落寞許多。
不知何時，在黑石城中多了許多平時不熟悉的陌生面孔，一直在深居淺出，不問世事。
在天空上流光的數量也多了些，來來往往。
就算是神經再大條的人，也發現了不對勁，聞到了一股冷清的味道。
秋高氣爽，一副肅殺之氣，中央宏偉的黑石殿堂，門前栽種的兩顆大楊樹光禿禿一片，滿地的殘葉鋪滿臺階。
葉子從枝頭緩緩掉落，遠處的大漢邁着略微急切的步子，踩過枯葉。
走到房屋深處，從懷裏拿出一副白色毛皮遞給上面的趙銘。
一絲靈力輸入，光潔平整的毛皮上顯露出紋路，刻畫着一條條路徑，還用箭頭標識着各個地方的動向。
如果有熟悉環境的獵人，一看就知道，這光點和紋路，竟然和周邊的妖族地點一模一樣。
“武祖……”
有巢氏輕聲在一邊呼喊，有些焦急。
“看起來，妖族是坐不住了!”
趙銘收起毛皮，喃喃說道。
“有巢，你說這次能勾起幾條大魚?”
“根據動向來看，在落鳳丘、冷月川、銀風谷、霧鳴山這些地方都有明顯的妖族痕跡。
大羅之數不低於一手!”
有巢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雖然他不理解爲什麼武祖要清理妖族，導致妖庭下凡。
但他無條件的相信，趙銘每一步都有深意。
“少了，說少了。”
趙銘合上白色毛皮，送在桌子右上角的火爐，兩指一擦冒出火焰。
火焰順着毛皮向上燃燒，轉眼便躥在指尖，掉在地上成了一堆黑灰。
“五個大羅也敢叫囂滅我人族，怎麼可能!”
“要我說至少十位大羅打底!”
趙銘輕聲道。
十位大羅?
有巢氏簡直不敢相信耳朵，這個數字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他很難想象，眼下的人族怎麼抵擋十位大羅!
“武祖，這……”
有巢氏想說什麼，但遲遲開不了口。
“不急，逢大事要有靜氣!”
趙銘擡起眼眸，輕聲道。
“那六耳去崑崙山了嗎？”
“去了，上個月就走了，算算腳力，已經到了崑崙山幾日。”
有巢氏回答道。
“幾日，那也差不多了!”
趙銘沉思着唸叨，手指不斷敲打桌面，發出節奏的響聲。
“那五莊觀的那位呢?可曾出門?”
“這個不知，屬下的人去問，只見到了清風明月兩位童子，說道長閉關了，不問世事。”
“閉關?好個閉關啊!”
趙銘臉上淺淺的露出笑容，手指敲的更快了。
“那記得讓多寶道人也出去一趟!”
“去那?”
“崑崙山!”
“找原始師叔，請十二金仙下山。順便，告訴師尊，聖人非量劫不出!”
“知道了，屬下這就去辦!”
有巢氏雖然搞不懂狀況，腦袋中一團迷糊，但還是照辦的去做。
他只是隱隱的感覺，在黑暗的地方隱藏着一股蠢蠢欲動的力量，似乎要出現，將蒸蒸向榮的人族一口吞下。
他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安生日子，他不同意任何人打破久違的寧靜和祥和。
……
過了半晌，寂靜大殿中的手指聲消失了，趙銘起身走出殿外，眺望着陰沉的天空。
那灰色的天空好似蠕動的汞液，匍匐在大地之上，似乎隨時都會墜下，壓垮整個大地。
趙銘大步走出了大殿，穿過了牆壁，行走在一條條的街道上。
隱隱能聽見周邊嬰兒哇哇哭着落地，一家人焦急的手足無措。
能聽見，右面那家人裏有婦人敲動鍋沿，罵着一邊丈夫，說着開飯了。
“丁兒當，丁兒當，武祖一劍斬大妖，立法典，開民商，是個大英豪……”
幾個稚子走街串巷的玩鬧，用稚嫩的聲音傳唱。
“二狗，回來喫飯了!”
從牆壁後面傳出婦人的呼喊聲，隱約的飯菜香氣透出，勾了肚皮的饞蟲不安分許多。
趙銘靜靜的走過，聽着耳邊的各種話語，笑意越來越盛。
這幾年，人族的實力飛速壯大，各個部落不斷的繁衍生息，所之也能聽見人聲鼎沸。
在冰冷的洪荒中，留下些煙火氣。
趙銘一時間有種沉浸在這人間煙火的感覺，他的神識擴散蔓延，通過身上濃厚的人族氣運。
似乎能感受到無數人的心聲，看見了一個個平凡溫馨的家庭。
隨之而來，對人族的感悟極速飛昇，心中的瓶頸不自覺的鬆動許多，壁壘薄的像是一張紙。
似乎輕輕用手指頭一戳，就能輕而易舉的穿透。
但到了極點時，趙銘硬生生的忍住了，回過頭才發現。
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幾個時辰，天空都黑了一片，無數的繁星點綴在夜幕，如同黑色綢緞上散滿的白玉珠。
家家戶戶都用趙銘傳播的方法，點燃起了燭火。
這些年來，除了後世至關重要的事情之外，趙銘竭盡可能的改善人族的生活。
整個人類的文明飛快提高，雖然不可能一步登天，但是燭燈、鐵鍋、衣裳、房屋等等東西，都先一步的出現。
從高空眺望下方的小城，燈火通明之間，讓人感覺極其美好珍貴。
但趙銘知道，這樣的美好絕對不會長久，三年之內，附近的妖族絕對會反撲人族，到時候妖庭門下的大羅也絕對會下手。
到時候，人族將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腥風血雨，洗刷盡從前的稚嫩，真正的立於洪荒，站穩腳跟。
趙銘出了城門，在無垠的平原大步行走。
秋風寒冷，但是血越燒越熱，幾乎沸騰，腳步颯沓流星，如同在山野間奔馳。
趙銘感覺胸膛的心臟跳的越來越快，好似一聲聲戰鼓響起，眼眸中精光四射，似乎掃去一層塵埃。
逐漸，趙銘的腳步在山崖頂峯上停住，前頭只有黑漆漆的峽谷，頭頂便是微垂的夜空。
山下的一切都在眼中縮小，似乎起伏的山巒大地都在腳下匍匐，頭頂的日月星辰都在掌間旋轉。
趙銘舉起酒葫蘆，仰頭喝了滿滿一大口，冰冷液體滑過喉嚨，在胃中緩緩燃燒。
如同有一把火熊熊的燃起，將血液點燃，灼熱的氣息猶如野馬亂竄。
趙銘望着壯闊山河，心生無限豪邁，思緒如電光火石般閃過，忽然響起一句詩，鏗鏘的用戲文咿咿呀呀
“一上高城萬里愁，蒹葭楊柳似汀洲。
溪雲初起日沉去，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