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幾個無心在瞬間又合爲一個,他雙手合十,閉着雙眼,身上長袍、頸前佛珠全都飛舞起來,嘴裏快速不停地念着梵文。
而瑾仙已一劍刺出,劍上帶着無上的威勢!
“瑾仙是真的要殺他!”蕭瑟皺了皺眉。
這時無心猛地睜開了眼睛,在他的周身竟顯現出了一個巨大的銅鐘幻象,將他籠罩在其中。
瑾仙的劍一劍刺穿了銅鐘,卻在無心胸前一寸之處停了下來,“般若心鍾。”
“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無心輕聲說着,身體以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姿勢微微往後一仰,避開了從那劍中襲來的寒霜一般的劍氣。
“和尚,最後問你一句。要不要跟我走?”瑾仙嘆了口氣。
“你這話說的,倒似要和我私奔一般。和尚我臉紅了,你這個不正經的太監。”無心笑的曖昧。
瑾仙愣了一下,也笑道:“這麼有趣的和尚,殺了真是可惜。”
“要殺我!可也沒那麼容易!”無心眼睛裏閃過一道紫色的流光,妖媚無比。
“心魔引?這就是讓忘憂都入魔的武功?”瑾仙一愣,望着那雙眼睛,感覺整個人的思緒彷彿都飄散開來……
原本慢慢潰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來,幻境消散,瑾仙回到了現實之中,他望着手中的劍輕輕地笑着:“倒是很久沒有想起那天了,那時候,還真是個懦弱的孩子啊。”
無心慘然一笑:“公公心若磐石。”
“你聽說過崑崙麼,那是個很冷很冷的地方,終年落雪,雪落下來千年都不會化。我在那裏練了六年的劍,我的心早已跟崑崙山的雪一樣冷了。心魔引對我來說沒有用。”
瑾仙緩緩說道,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絲毫沒有被心魔引所影響,只聽的他高喝一聲,“死吧!”
頓時,無心的虛幻銅鐘被他的劍擊得四分五裂,但無心卻並沒有退,而是迎面踏步而上,雙袖狂舞,竟一擊將其打飛了出去。
瑾仙毫不慌亂,在空中一個躍身,落在了蕭瑟三人的面前:“小無心,你不是我的對手,何不讓你的三位小友幫忙呢?”
雷無桀愣了一下,立刻一拳打出,伴隨他而去的還有一柄菜刀。
蕭瑟驚呼:“不可!”
“雷家無方拳,好!”瑾仙公公身形一閃,避開了菜刀,也躲過了雷無桀的一拳。然而下一刻,耳邊一聲“叮哐”乍響,那個他一直沒在意的小姑娘已經壓低了身形近到他的身前,右手並指成刀直捅向他的胸腔!
“獨龍鑽!”
瑾仙瞳孔驟然緊縮,立即提氣後撤,一個騰躍落回了那頂轎子邊上。這姑娘的速度之快着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涼風率已厲,遊子寒無衣。”瑾仙輕聲唸了句詩。
無心眉頭緊皺,不明白他突然念這首詩的意思。
雷無桀長呼了一口氣,剛剛乍看之下只是他一拳走空,可事實上在出拳的瞬間,他至少躲過了風雨劍的三道劍氣。他感覺臉頰有微微的刺痛,輕輕地抹了一下,摸到了一道血痕,他仍然還是被傷了。
“貿然對着風雪劍出手,你瘋了麼?剛剛瑾仙要是有必殺之心,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看見兩人都沒事,蕭瑟悄悄呼出口氣,緊繃的後背放鬆下來靠到了門柱上,懶懶地說道。
而那邊一直作壁上觀的長鬚和尚往前踏了一步。
“列陣!”
“不必了,我們走。”瑾仙將劍重新插回了鞘中,幾乎都沒有看無心一眼就直接走進了轎子之中。四名壯漢立刻收起了兵器,動作有序地擡起了轎子。
那兩名少年雖然不明所以,但相視一眼後也立刻收起了手中之劍。
“起轎!”
他們就在衆人困惑的目光中,擡起了轎子,直接往大梵音寺的門口走去。在路過無心身邊的時候,無心聽到瑾仙輕聲說道:“小無心,天龍寺的人已經往這邊趕來了,要逃就快逃吧。”
無心聞言神色不變,只是笑道:“逃不掉的。”
“是,你的命能逃掉,但是你的命,逃不掉。”瑾仙公公說完這句前言不搭的話後,便再也沒有言語,那頂轎子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邁出了大梵音寺的門。
瑾仙公公一行人撤出大梵音寺後,雷無桀和蕭瑟起身走到了無心的身邊。
雷無桀問:“無心,所以你來大梵音寺究竟是要找誰?”
“恐怕就是剛剛那個醉酒的和尚?”蕭瑟猜道。
那醉酒的長鬚和尚緩緩踏步而來,手中提着那柄戒刀,看着氣勢洶洶。蕭瑟目光一冷:“小心。這和尚的武功,不比瑾仙差多少。”
無心搖搖頭,推開了擋在他面前的雷無桀,也迎面朝那和尚走去,兩個在相隔三步之時才停下了腳步。
“你長大了。”長鬚和尚輕嘆一聲。
“廢話,都十二年過去了。”無心似乎和長鬚和尚很是熟悉,笑罵道,“難道還是當年那個五歲小童?”
在接下來宛如嘮嗑的談話裏,衆人知道了這個長鬚和尚是無心父親的好友,也是背叛了無心父親的人。本以爲無心要殺他報仇,卻沒想到,最後無心只是讓他幫忙做一場法師。
一場整個大梵音寺都出動的法事。
“明日之後,等到明日我能活下來再說吧。”無心沒有再回頭,一個躍身,已落在了寺廟的牆上,“明日做完法事你便離開,十二年前他們逼你捲入這件事中,十二年後,你不能重蹈覆轍。”說罷,那白色的身影從廟牆上一躍而下。
“我說,雷無桀……你有沒有發現每次這無心和尚走的時候都沒有打算帶我們?”蕭瑟默默地說。
“我也發現了……”雷無桀撓了撓頭。
“那我們這兩個人質……到底爲什麼要死皮賴臉地跟上去?”蕭瑟扭頭問雷無桀。
“也對,還是直接去找唐師兄吧。”雷無桀終於沒有堅持跟上去。
就當兩人難得達成一致的時候,那廟牆之上卻又探出一個好俊俏的腦袋,那腦袋衝着蕭瑟三人眨了眨眼睛:“三位……仁兄,怎麼還不跟上啊?我們現在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得租幾匹馬。我可沒帶錢啊。”
“真邪門了這和尚!”蕭瑟只能怒罵了一聲。
蕭瑟三人只能無奈的繼續跟着無心,繁星剛跑兩步,突然想起什麼折返了回去,從地上拔出自己的菜刀,然後才又伴着一連串的“叮鈴哐啷”聲追了上去。
過了彷彿一盞茶的時間,大梵音寺裏出來打掃庭院的小和尚突然聽見遠方傳來一聲尖叫。
“什麼!你把錢都花光了!就買了這些破銅爛鐵!”
其悲切,痛心之意聞者傷心,聽者落淚,非文字所能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