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懂我。”

    雷無桀仰頭,一口喝下了那杯酒,可那杯酒卻不像蕭瑟說得那麼柔美,雷無桀只覺得那酒像是燒刀一般熱烈。

    整個人在一瞬間就像被火點着一般燃燒了起來,身上熱氣騰涌,眼睛瞬間變得通紅,那火灼之術竟然不受控制地被運起了。

    “好。”

    男人微微一笑,讚歎道。

    雷無桀接連喝了他三杯酒,此時那些從酒缸中涌出來的酒在接近他的三丈之內便瞬間化成了蒸氣。

    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幾分炎熱,提着酒罈微微往後退了一步:“第四杯,你要不要喝。”

    雷無桀沒有說話,緩緩地伸出了手。

    “這一杯,你喝了肯定會死。”男人一手提着酒罈,一手輕輕地敲擊着。

    雷無桀的手並沒有放下,眼神灼熱,像是要把這個男人燒化一般。

    “死的話,都不需要上那登天閣了,直接就登天了。”男人笑道,卻不畏懼。

    雷無桀的手握成了拳,咬牙切齒地說:“給我。”

    “哈哈哈!”男人朗聲長笑,忽然提起那酒罈,仰頭一飲而盡。隨後他放下酒罈,擦去了嘴角遺留下來的一滴酒水,臉上依然帶着淡淡的笑意:“你醉了。”

    雷無桀的身體轟然倒地。

    三杯酒之後,雷無桀的火灼之術也在瞬間突破了三重境界,按照師父雷轟所說,本來自己要達到這層境界,至少得苦練三年。然而,如今僅是三杯酒。

    是的,他是醉了。

    一醉登天。

    男人從後院走出來時,看到了倚在門前垂首沉思的繁星。他並不是很驚訝,微微一笑走了上去。

    “姑娘是特地在此等我嗎?”

    聞言,繁星站直了身體,面朝向男人看了過去。

    她雙手插兜,身後駝色的風衣在夜風下獵獵作響。那雙看過去的雙眸沉靜無瀾,甚至有些犀利,面龐若白瓷一般清冷,哪還有醉酒後的紅暈。

    兩人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遙遙對望,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凝滯了。

    突然的,她嘴角輕輕一勾。

    “咔噠——”

    機械的聲音在這樣靜謐的環境中格外清晰。下一秒,繁星就抽出了插在口袋中的右手,她的右手上拿着一把漆黑的□□,直直對向了前方的男人。

    槍身在泠泠月光下泛着金屬獨有的光澤,展現着冷酷的美感。

    男人一愣,不太清楚這個黑色的,頭像鐵管一樣的東西是什麼。但直覺告訴他這東西絕對很危險。

    新式的武器嗎?還從未見過啊……

    如果此時雷無桀在這裏,他一定會一蹦三尺高尖叫着逃跑。他曾經就在蕭瑟的客棧被這個武器指着過,那天的經歷他如今還記憶猶新。

    “老闆可真不是一般人,三杯酒便助雷無桀連破三境。不過萍水相逢,卻贈如此大禮,老闆究竟是什麼人,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男人看着她,突然朗聲一笑道,“姑娘想多了,只不過是那雷無桀合我眼緣罷了,忍不住想幫上一幫。”

    繁星挑了一下眉,“哦?”

    “我明日一早便要出城,去那海外仙山尋覓我那孟婆湯的最後一味酒引。歸期不定,便想在走前幫幫他。”

    繁星盯了他一會兒,突然放下了槍,手重新插回兜裏。下一秒她便像換了個人似的,臉上揚起爛漫無邪的笑容。

    “哎呀~那真是對不住啦,沒想到老闆你竟然是這樣的大好人。”

    男人輕笑,他伸手從自己的領口處捏下一個東西,隨手丟給繁星,“姑娘的東西還是自己收好吧。”

    繁星一把抓住,維持着一臉的假笑,“祝老闆,一路順風。”

    “借姑娘吉言了。”

    男人走後,繁星張開了手掌,只見掌心處靜靜躺着一個綠豆大小的鐵片,圖片上還有一點極小的紅光在間歇閃爍着。

    “唉……果然還是被發現了。”

    繁星喪氣滿滿的垂下頭,腦子裏回想着那個男人的一言一行。只是閤眼緣什麼的,她可不信呢……

    突然的,一個詞彙在腦海裏掠過,她腦袋一歪,眼神有瞬間的空洞。

    他剛剛叫我……

    姑娘?

    第二天,雷無桀是被一陣笛聲喚醒的,那笛聲有些空靈,帶着一絲說不出的悵涼。

    他站起身,使勁揉了揉腦袋,擡頭望去,發現蕭瑟依舊坐在那屋檐之上,卻也不是吹笛,只是不知從何處摘來了一片樹葉,放在嘴邊就吹出了那曲子。

    蕭瑟見雷無桀醒了過來,手輕輕一揮,那片樹葉就隨風吹走了,他一個躍身從屋頂上落了下來。

    “醒了?”蕭瑟幽幽地問。

    “那老闆呢?”雷無桀四處張望,卻沒有看到那個留着一撇小鬍子的男人。

    “老闆出城去了,他說他那孟婆湯還差一味酒引,要去那海外仙山尋覓。”小二來到了後院,笑着同他們說。

    “那個老闆……”雷無桀皺了皺眉頭,“究竟是什麼人?”

    蕭瑟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助你連開了三門火灼之術,總之又是個高人,又是個好人。想那麼多幹嘛?”

    雷無桀撓了撓頭:“也對。走,去闖那登天閣去,寶姐兒呢?”

    “你不能先喫個早點再去?”蕭瑟白了他一眼:“繁星已經去登天閣了。”

    “什麼?!”雷無桀驚叫出聲,“你咋沒叫我!”

    “叫不醒。”蕭瑟非常嫌棄的瞅他一眼,“你昨晚喝的爛醉,不記得了?”

    “呃……呵呵。”雷無桀乾笑着撓撓頭,“走走走,喫早飯去。”

    兩個人與小二告了別,走出了東歸酒肆,在路邊一家蒸汽騰騰的包子鋪坐了下來。蕭瑟要了兩屜包子,兩碗豆漿,淡淡地說:“今日之後,我們就要分道揚鑣了。最後一頓早餐,我請你。”

    “蕭兄你這話說得就有些惆悵了啊。”雷無桀喝了一口豆漿,只覺得一股暖流涌入胃中,說不出的舒服。

    “並沒有惆悵。”蕭瑟放下了碗,遙遙地望着那座登天閣,“只是覺得回去又是那麼遙遠的一趟路途,這一趟卻只爲了五百兩銀子……”

    雷無桀的表情僵在了臉上,他好像猜到蕭瑟接下來想說什麼了。

    “這一路走了那麼多冤枉路,還差點把命送了,連本帶息,要不就算你八百……”

    “喫飽了,我去闖閣!”雷無桀一口吞下一個包子,拿起那個包裹就往登天閣走去。

    蕭瑟笑了笑,喝了一口豆漿,沒有再說話。

    邊上那小二將毛巾搭在肩膀上,望着那個豪氣干雲走向登天閣的紅衣少年,搖了搖頭:“又是一個不知天高的傢伙。”

    “哦?”蕭瑟望了他一眼。

    “這登天閣,多少苦練數十年的江湖老手都闖不上去,又何況他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小二的語氣中透露着不屑。

    蕭瑟掏出一枚碎銀子:“要不,我們打個賭?”

    “打賭?”小二一臉困惑。

    “賭那個傢伙能上幾層。”蕭瑟指了指雷無桀的背影。

    “好啊,怎麼賭。”小二來了興致。

    “我賭他,”蕭瑟認真地望着小二,“能上十六層。”

    小二愣了一下,心想這個客官真是被熱氣薰壞腦子了,就這麼白白送了自己一塊碎銀。正想大笑出聲,卻突然聽見遠處登天閣的方向傳來了“砰!”的一聲巨響,嚇得他直接一哆嗦。

    “發,發生了什麼?”

    街上的行人紛紛看向登天閣,蕭瑟小二以及剛走沒多遠的雷無桀也同樣望了過去。

    繁星現在是在闖閣吧……

    蕭瑟有些擔憂的想到,畢竟現在的這個人格,平時也就吊打他而已……

    這一身巨響過後,登天閣沒在出現其它動靜,衆人望了一會兒,正要議論呢,只見那三樓的窗戶突然打開了,一道駝色的纖細身影被丟了出來……

    駝色的……

    那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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