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前方不遠處的高位上坐着的人開口了。
他是個老人,銀絲中還有着幾縷頑強的黑髮,看起來像是挑染的一般。他面帶慈笑,目光卻如鷹隼巡視俯瞰大地般,居高臨下的俯瞰着這一個個少年們。
“這場考覈的意義想必不用老朽多說,活下來的,將成爲我天泉閣的弟子。
若是資質不錯,老朽不介意收他爲徒。”
最後一句明顯引起了些微騷動,但礙於天泉老人的威嚴,少年們也只是相互以眼神交流,不敢多言。
至於要是死了,沒人提一句,也沒人在意。
阿肆垂着頭盯着地面,對天泉老人的話語無動於衷,他在想什麼呢?他在想繁星信中所提的匣子,會被天泉老人放在哪。
早年繁星在各地輾轉,遺落了不少東西在外頭,這個匣子便是其中之一。
在收到介川帶來的信件後,他們四個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各自決定之後要走的路。信中提供了四處線索,天獄、天泉閣、蓬萊仙島、崑崙之巔。
天泉閣對應的是——匣子。
阿肆想象中匣子不是放着祕寶,就是精密暗器那一類的,比如暴雨梨花針。但事實究竟如何,還得拿到了才知道。
四人圍坐一桌,桌子的中央放着已經輪換看完的信紙。氣氛沉默了幾息,小桃率先打破寂靜,她抓狂的揪了揪辮子,一點沒有了在外面的良好儀態。
“天獄!先生究竟是怎麼將東西落在大牢裏的?這要怎麼進去呀!”
“屠個村或者鎮……”阿純仍舊一臉懵懂,卻毫不猶豫接了小桃的話語。
小桃猛地撲過去捂上他的嘴:“笨蛋閉嘴啊!!!請你維持住你的純良外皮,我不想跟你一起進大牢!”
“或者砍個朝廷命官。”
小桃猛地扭頭尖叫一聲,“阿肆!”
“啊,我開玩笑的。小桃你不要這麼緊張嘛。”阿肆朝她擺擺手,無視掉小桃氣哼哼的瞪視,“這個蓬萊仙島是認真的嗎?世上真的有仙人?”
他託着腮,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介川,見他一言不發的盯着信紙,阿肆便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忽的恍然,“介川哥,你打算去天泉閣?”
此言一出,小桃和阿純也都齊齊望向介川。
“不去。”介川皺着的眉舒展開來,他伸出手指在信紙上一點,落在了另一處地名上,堅定且不容置疑的說道。
“我去,天獄。”
阿肆與介川一同出發,在第一個岔路口的時候分開,分別去往了不同的方向。篳趣閣
介川率先選了天獄,剩下的三個地址也沒一個好像與的,他們仨就以抽籤來決定。
天泉閣內封閉且壓抑,外圍的氛圍稍好,有那麼點人氣,但阿肆現在所處的內部就是真的猶如死寂一般,要不是還能看見偶爾飄過的活人,那可真就跟墳場有的一拼了。光是在這待着就令他渾身不適。
此時跟阿肆走在一起的這些少年人中,多數是天泉閣培養了幾年的無依無靠的孤兒,一些是走投無路被抓了把柄不得不進來賣命的,當然也有自願進來的。
明面上阿肆屬於第二者,但實際上他應該算第三者。
正想着後面的計劃,忽然他的餘光瞥見拐角處一道人影朝他招了招手。阿肆當即放慢了腳步,與衆人拉開了距離落到最後頭。
忽的眼前一花,阿肆發現自己轉移到了拐角處,面前正站着剛纔朝他招手的人。
“沒想到你小子居然真的過了初試。”男人鬆開阿肆的肩膀,笑着說道。“好好加油,等你通過了這最後一關那就正式是天泉閣的人了。那些個堵場的人可不敢來砍天泉閣人父親的手。”
這就是阿肆進來的明面理由。被他頂替的阿四的父親是個賭徒,欠了一屁股債被賭場追上門來,走投無路之下,他的兒子還不甚落水身亡了。
“是,阿四能有今天這個機會還要多謝前輩的提點。”阿肆低頭謙遜道。
“哈哈,這算什麼,能把握住機會是你這小子夠聰明。”說着,男人上前幾步貼近阿肆的耳邊壓低聲音繼續說道,“每一名殺手的武器都是他用的最順手,且要相伴一生的。”
說完,他拍了拍阿肆的胸口,笑着走了,徒留下阿肆一臉莫名。
天泉閣規矩、等級森嚴,沒人敢明着挑戰天泉老人的權威,但底下人私下的小動作卻也不會少。拉幫結派,培養自己的勢力,這裏面的暗潮洶涌一個不甚就會將人吞噬。
那些與阿肆同一批的少年人們當中有多少是與天泉老人手下的小統領們有聯繫的不得而知,反正阿肆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像他這樣的,若是活了下來,就會自然的被划進那個男人的陣營當中。
這最後一關開始前,所有人被分開帶走,阿肆被領到了一處林子裏,林間枝葉“簌簌”作響,不過轉眼之間領路的人便已經消失。他只好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然後在一棵樹的樹幹上找到了一張釘在上面的紙。
扯下紙一看,紙上的內容正是這一關的規則及內容。
看來考驗已經開始了。阿肆將紙揉作一團隨手丟掉,但卻把將紙釘在樹上的釘子留了下來。
在天泉閣的後山有一面崖壁,崖壁之上凌亂隨意的插着各式冷兵器。
規則很簡單,他們要爭奪崖壁上的兵器,每人只能拿一次崖壁上的兵器,也只能拿一件。搶到兵器的是獵人,可以追殺沒有武器的,但不能攻擊其他有武器的人,而沒有搶到兵器的人則可以反搶武器。
上崖壁拿兵器的時間是有限的,時限一到就不能再上去了,因此沒拿到兵器的人就只能去爭奪別人手中的兵器。搶到,就能從獵物轉變爲獵人。
直到剩下最後的五人。
【每一名殺手的武器都是他用的最順手,且要相伴一生的。】
男人留下的這句讓阿肆不理解用意的話語在這一刻令他醍醐灌頂。原來如此,天泉閣的殺手手中的武器都是在初入門試煉時,從那座崖壁上取下來的。
一生一件,只有一次的選擇機會。
立刻向着試煉崖壁所在的方向奔去,這座山高聳入雲,就算是在千里之外也能看見它,因此完全不用擔心迷路。
就在阿肆這一批人往崖壁狂奔之時,無雙牽着馬站在天泉山下的臨漳城裏仰頭向上看。
“哇——好高的山。”
“嗚嗚!”
繁星被綁在柱子上扭呀扭,瞪着無雙的雙眼邊連帶額頭上的青筋凸起的越來越明顯,她此時處於屋檐底下,沒有照到陽光就立刻清醒了過來。
無雙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撓撓頭,“大夫,她這個樣子能不能治啊?”
這一路上走來,他發現只要照到陽光繁星就會安靜的一動不動,但一到陰影處,她就會立刻醒來兇狠的想要咬人。有一次她直接一口咬在了馬背上,驚得馬兒四處狂奔,他追了幾里路好不容易纔安撫下來。
感覺這樣下去不行,因此他們一進城,無雙就立刻找到醫館裏來。
“這情況有些難辦啊,行醫也有將近五十載了,還從未見過如此病症……待老夫在查看查看。”髮鬚皆花白的老爺子在案几前翻着古籍,他的手邊已經放了好幾本書,這些都是已經翻閱過以及待翻閱的。
“唉,要是大師兄在就好了。”無雙無奈,走到繁星腳邊的臺階上坐下。
“一個人好好的怎麼就得了這樣的病呢?要是這裏的大夫治不好你,我就帶你去雪月城找蕭瑟,他總是比我瞭解你。”